守夜的丫鬟婆子们听闻卧房里的喧闹声,纷纷伏地跪着, 垂着头不敢多看一眼。
岑庆看了眼顾湛身上凌乱的外袍,又瞄到他脸上阴鸷无比的神情, 顿时愣怔住了。
自家主子身处权力漩涡,看遍人心叵测, 性子早就修炼的炉火纯青。哪怕在前线吃了败仗, 别人也从他脸上窥不到一丝一毫的战况,岑庆已经很久没过他怒气外露的模样了。
以往这些年, 主子杀伐果断, 说一不二, 冷血无情,不近女色, 自从遇到这位陆姑娘,便处处破例、处处顾忌。
岑庆沉思良久, 重重叹了口气, 见顾湛已经走远,收了心神,忙提步跟了上去。
议事厅里。
顾湛高坐在上首的楠木圈椅里, 一手支着额角,眉头深锁, 他只要一合上眼, 脑海里就走马灯的闪现今晚对她做的一切。
她说“遇见他是个错误”, 她说“她后悔了”。
她让他的一切用心都成了笑话,让他的一切爱意都师出无名。
就连他浴血沙场,命悬一线的时候,都没有觉得如此难熬过。
顾湛倏然睁开凤眸,目光深邃锐利,“岑庆,即刻飞鸽传书,传我军令明晚起事,诛杀宋贼。”
岑庆一惊,“将军咱们原计划三日后起事,若是时机未到,提前起事恐怕”
顾湛神色一凛,“违令者,斩。”
岑庆一僵,继而俯身拱手,匆匆出门传达军令。
顾湛阖上凤眸,缓缓吐出胸中郁结的浊气。
他身处二品高位,多年苦心经营,韬光养晦,心志之坚定,绝配常人能比。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朝局波云诡谲,若要肃清宋党孽贼,成则名垂千古,败则沦为乱臣贼子,功败垂成不过是一瞬之间的事。
可是他等不得了。
他听见她一声声唤他夫君,他看见她伏在引枕上泣不成声的样子,她的倔强和委屈,让他瞬间心软如山倒。
他要尽快除去宋党,解除元庆帝的赐婚,然后十里红妆,娶她过门。
顾湛缓缓睁开眼,凤眸里满是疲惫不堪,偏偏眉宇间深重的欲色还未褪去,一张俊脸显得邪气非常。
这一夜无比漫长,几乎是在汗与泪中艰难熬过。
翌日一早,陆茗庭早早地醒了,从锦被中艰难支着身子坐起,珍果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动静,忙挑开帘子,“姑娘醒了”
珍果双眼红肿,上前把她轻轻扶起来,看着她一身的青紫,不禁抹起了眼泪,愤愤道,“将军怎的这么不疼惜人陆姑娘这身细皮嫩肉,怎能经得住”
陆茗庭眉眼一黯,柔媚的声线变得嘶嘶哑哑,“莫要再提昨晚的事了。”
珍果抹了下眼泪,忙道,“不提了,不提了姑娘,我扶你去沐浴。”
浴池里烟雾升腾,陆茗庭整个身子浸没在热水之中,望着热气蒸腾的平静水面,不知不觉便湿了眼眶。
其实她身体非常不舒服,昨晚顾湛要得狠了,方才走了两步,双腿直发颤,一个简简单单坐下的动作,碰到某处,酸涨感袭来,她几乎要难耐的轻哼出声。
以往两人欢好,他总会抱她来浴池沐浴,温柔地帮她清理,那种珍视的宠爱,叫她恍然觉得,自己在世上并不是孤苦无依的。
可现在,她找到了亲生母亲,却被他抛弃了。
她真的累了,怕了,一想到他要和别的女人永结同心,她就心如刀绞。
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