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蒙的白,如同她的心绪一样茫然。
她脚下步子不停,穿过两道汉白玉桥,绕过秾香坞的深潭静池,心中默念着丫鬟翠果方才叮嘱她的话出去之后右拐绕过一道半月门,穿过秾香坞,再向左拐穿过一道垂花门
陆茗庭行出秾香坞,正欲继续提裙前行,抬眼一看,却愣在了当场眼前竟是出现了两道垂花门
这两道垂花门一左一右,一模一样,到底哪个才是通往顾府后门的方向
陆茗庭急出了一头冷汗,略微迟疑的功夫,王婆子已经带着几个护院追了过来,远远指着垂花门前的窈窕身影道,“在那儿快给我上抓住了这个扬州的小蹄子,夫人重重有赏”
陆茗庭闻声,如芒刺在背,连头也不敢回,她心头如擂鼓一般,根本没有时间思索,眼一闭,心一横,径直踏入了左侧那扇垂花门。
眼看着人消失在垂花门里,护院们纷纷停下脚步,不敢继续再追下去。仿佛那门里藏着凶煞阎罗,令人不敢越过雷池半步。
为首的护院一脸为难,抱拳道,“王妈妈,再往这垂花门里走,可就是将军的院落了咱们贸贸然入内,恐怕不合适吧”
顾府嫡长子顾湛,这些年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被圣上亲封为辅国大将军。
大将军多年身居高位,行走御前,于权力漩涡看遍雨覆云翻,虽二十有三,但性子莫测,城府极深。
大将军和崔氏这位后母素来不和。但当今圣上以“孝悌”治国,大将军不计前嫌,和崔氏同府而居,并不曾有分家之事。
多年来,崔氏偏安次院,大将军居于主院,虽然他常年行军练兵,不居住在府中,但这一府二院,楚河汉界分明,管事婆子也习惯了往来避让,互不相干。
常听闻大将军麾下的顾家军所向披靡,以一敌百。如今贸贸然踏入将军主院,若是一不留神惹了将军不快,恐怕要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王婆子心里也没什么底气,只能两手叉腰,故作理直气壮,“听闻将军昨夜出府,至今未归。怕什么有夫人撑腰,咱们只不过去里头抓个人而已,他们能把我们怎么样罢,既然你们这些饭桶不敢去,我带着丫鬟婆子们亲自去拿人”
眼看人就在眼前,却扑了个空,这可叫她怎么和夫人交差这主院,她王婆子非闯不可
越过垂花门,复行数十步,景致豁然开朗,一池塘一假山跃然眼前。
那假山崎岖嶙峋,池中薄冰封冻,冰下的红鲤和金鲤正悠哉悠哉地徜徉。
陆茗庭额上冷汗密布,因身后有人追赶,无心欣赏院落中匠心独运的布局,莲步转过一处假山,再转过一道如意门,径直朝前走去。
不料从回廊里迎面走来一行人,陆茗庭步履匆匆,避让不及,脚下被碎石一绊,竟是扑到了为首那人的身上。
那人身上不知装着何物,胸膛竟如铜墙铁壁一般硬朗,将陆茗庭的额头撞得一阵生疼。
她伸手捂着额角,顺势跌坐在地上,下意识抓了片衣角握在手中。
那衣角用玄色锦缎裁成,上面用金绣线织成团花四爪金蟒,正冲她张牙舞爪,威风堂堂。
这玄色织金蟒袍尊贵非常,不像寻常人家能穿戴的衣物,倒像是出自禁廷御用。
思及此,陆茗庭顿觉不妙,顾不得额角的痛意,抬起眸子往上看去,竟是粉唇微张,愣在了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