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锦一步也不离地跟在她边上,捧着脸坐在塌边看着她,水润润的桃花眼里充满了自责。
长仪抬手揪了揪他垂在发后的月白发带,少年人细密的睫毛折扇般跟着颤了颤,有些脸红地看着她笑。
这个人何时养了这样的毛病,竟要别人哄的
雕花木门响了一瞬,归心另捧了一碗热粥上来用银针试了,因着投毒那一出,两个人都不曾吃。
裴锦抬手接过了,待归心退了下去,用勺箸搅凉了些,挑碗角喝了一小口,眨眨眼睛,自觉没问题了方才舀了一勺吹凉喂给瑶儿。
长仪顺着他的动作小心将粥抿了,“郎君不必如此。”
皇姑母在位时曾因试毒边上死了个丫鬟,她瞧在眼里,就不叫人试毒了,用银箸探过便好。更何况他那般雾蒙蒙的眼睛,像是故意过来惹她心疼的。如此,怎能忍心叫他试毒
裴锦罕见地未曾依从她,固执摇头,“以后都我先吃一口,瑶儿才吃。”
长仪眸色微浅,抬手用白皙指尖在他鼻梁边淡痣处轻轻点了一记,淡粉指甲沿着俊朗轮廓划过,嗓音娇软撩人,“真是不乖的。”
莹白玉指趁着少年人红脸愣神的功夫夺了他手里的瓷碗,还当真叫你一口口喂了不成
裴锦愣了许久回过神来小心垂头揪发带,瑶儿自己许是也不知道她声音勾人得厉害,只一句便能叫人生出许多不该有的旖旎心思来
窗棱哒哒响了三声,似是风动窗格纸。
长仪喝了小半碗便不喝了,将碗递给面前人,看他将剩的半点没浪费地吃下,一边软声软语一边推他出去,“郎君再去吃些。”一看就是没吃饱的。
裴锦还有些停留在瑶儿说他“不乖”那话上面,顺着姑娘儿微弱的力道如柳絮一般轻飘飘地走了。
长仪待他走后开了窗,莲心跳进来时面上还有些慌乱,“公主可要紧”
她方才不在,听了苑柳说的才知投毒那一出。
“无事,京中可有消息了”
双十青碧胡裙女郎跪了下来,面色凝重,“京中文书已到,圣人未曾派兵。说是练兵之际,坊间颇有微词。”
长仪秀丽眉角微蹙,细指攥了衣带,良久方才淡淡开口,“该回京了。”
她阿耶虽是糊涂,沉迷声色,却不会昏庸至此。嫡公主被劫,断然没有不派兵的道理。唯一有可能的,便是,京都,已经不是他阿耶掌控下的京都了。
“公主何时回去”
“今夜,我会与苑柳她们说。”虽是京都就剩了照月阁,查到如今那方势力竟是半点也不能查出却也奇,害她的人就在边上,此刻需得“金蝉脱壳”。
“那这帮土匪”莲心不敢多言,她跟随长仪多年,自然知道公主待那山匪子不同。
“用药迷了,我亲自喂他。”
虽是渐入冬寒,今日确是难得的好天气,暗夜高悬一轮明月,皎皎月色似长河。
长仪半开纸窗,叫月色洒进来些,与桌案上摆了清酒,玉盘珍馐。
美人罗袖轻挽,细细地斟了半杯,白瓷酒杯里投了半明的月影。
裴锦知道她今日不同寻常,开口欲问,被细嫩指尖抵住唇不让说话,瑶儿低下头来看他,额前梅花钿盛在一双桃花眼里。
两人离得近,彼此气息都交织着,姑娘家清浅的檀香气低绕在耳边。
“郎君”长仪偏头过来,朱唇近到他耳边,吐字软媚。纤细胳膊搭在他肩膀上,盈盈一握杨柳腰险些就直接到了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