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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回首情深(1/4)
    乾元三十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子时,大周乾元帝玄凌崩于颢阳殿,享年四十三,谥曰圣神章武孝皇帝,庙号宪宗。
    皇太子予泽于灵前继位,登基大典便安排在太极殿举行,当日亦是册封太后的盛典。为避兄弟名讳,予泽更名为豫泽,并顺理成章地加封生母皇后甄嬛为“明懿孝太后”,入主颐宁宫。新帝仁孝,册封礼极尽隆重,甚至超过了皇帝大婚的规格,普天之下,万民同庆,大周附属及邻近诸国皆派使臣前來纳贡相贺,贺新帝君临天下,贺太后母仪垂范。
    新帝登基,年号明嘉,史称明嘉帝。明嘉元年,帝固请太后垂帘听政,太后以多病相辞。帝遂以异母弟楚王予沐为摄政王,再以皇叔平阳王玄汾秉辅政之责,太后身居后宫,不过是偶然于宫苑重重之内轻语一二而已。
    凤座高位如能凌云,然而其中冷暖,如人饮水。
    冬去春来,周而复始。倚梅园的玉蕊檀心梅开了又谢,连着原来柔仪殿中的,都被移植到了颐宁宫中。太后的院落,纵使百花缤纷亦透着格外的清冷哀凉,只有三月的桃花最不会看人眼色,依旧枝叶葳蕤,密密宛如粉红云彩,蔚成华盖。
    彼时花香熏人醉,予瀚正在颐宁宫的拾花阁里教弟妹写字,握了笔饱蘸了浓墨,在窗下一笔一划认真书写,是梁武帝萧衍的有所思,“谁言生离久,适意与君别。衣上芳犹在,握里书未灭。腰中双绮带,梦为同心结。常恐所思露,瑶华未忍折。”
    绵绵轻薄的日光下枝影寂寥,似淡淡的烙印浮在予瀚白净的小脸上,予灏和蘩漪似是不解其中意,只是跟着予瀚一边念一边轻轻反复吟哦。有清淡的风从容吹过,打开的窗轻轻扑棱,发出沉闷绵长的声音,偶尔有被风吹落桃花轻浮,轻轻拂于乌沉沉的紫檀案几上,那样轻绵的落花声声,却似击在心上。
    甄嬛坐在窗外廊下,听着小儿家稚嫩的童音,不禁抚上腰间,将那枚小小的同心结握在手里,不觉含笑,笑得满眼是泪。沐黛流朱就在这时候退开几步,或是看那几棵还不曾发芽的梅树,或是做些针线活打发辰光。
    只有宫里侍奉最久的老人儿,偶尔背后喝起酒来,才会不怕死地说起先帝驾崩那日的事。据说,那一夜戍守在柔仪殿和颢阳殿之间最近的一条路上的侍卫,宫女,内监,全都看见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娘娘几欲癫狂地跑去颢阳殿,也不知为了什么。刚到颢阳殿门口,就听见古钟悠远的声音传来,有内监悲痛欲绝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崩”
    据说那一夜,太后的悲泣响彻九霄,人人都说太后与先帝伉俪情深,却没能见到最后一面,着实可怜。
    只有甄嬛自己知道,那一夜她最终等到了予泽带兵来救她,玄凌却没有等到她去救他。
    甄嬛赌输了。
    她终于等到了自己的报应,她与玄凌,连凑活凑活过的机会都没有了。
    彼时颢阳殿月光清冷似霜,雪光凛凛如刀,她站在玄凌床前,心中空洞得似被蚕食过一般,再无依凭。玄凌静静地闭着双眼,容貌已经有了些许改变,她跪下去握住玄凌的手,轻声说“周玄凌。”
    这是她第一次大逆不道地唤他的全名,似乎要把每一个字都刻在骨髓里,刻在血肉里。
    先帝故去百日,册封诸位太妃的典礼正式举行。新帝封惠贵妃为惠仪贵太妃,淑妃为端康淑太妃,贤妃为和敬贤太妃,德妃为贞一德太妃,欣悦夫人为欣悦太妃,怡妃为怡昭太妃,瑞妃为瑞节太妃,周昭仪为庆肃太妃,余者不一一列举。
    甄嬛在颐宁宫含笑受礼,亦安排下寿祺、凝寿、长寿等宫予她们居住。礼仪甫过,却见小连子匆匆赶來,悄悄儿在她耳边问“皇上着人来说,暴室里那位请求见太后娘娘一面。”
    暴室里那位,说得便是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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