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多岁的皇帝比初登基的少年天子更为固执,尽管礼部尚书将额头磕出了一大摊血 ,也没能阻止他的金口玉言。
迁葬的事,最后是夏刈去办的,因为皇帝不信任任何人去惊动故皇后的安寝。朝臣们大多对皇上与故皇后之间的情意有所耳闻,也并不觉得奇怪。只是后来沐黛禀报,说暗卫中的眼线来回话,到献陵安葬时,纯元皇后的梓宫似乎轻了许多。
甄嬛只回答说知道了,并不感觉意外。玄凌的性情她是清楚的,他绝不会允许任何人的背叛,尤其那个人原本是他心头挚爱。
腊月初八,宫里惯常是要开夜宴、喝腊八粥的。只是今年为着纯元皇后迁葬的缘故,玄凌一早言明免了夜宴,只是晨间从仪元殿传出旨意,给各宫一一送去了腊八粥罢了。柔仪殿自然也要安抚那些见不着圣颜的嫔妃们,照着往年的三倍赏了东西下去。
午后日暖,玄凌病榻缠绵的身子也懒洋洋的,在仪元殿服侍他用了药午睡便可以离开。雪天路滑,甄嬛并没有乘坐轿辇,只是抱了手炉,慢慢携了沐黛的手而行。冬日冰雪琉璃世界的上林苑并不荒芜凋谢,除了树树红梅、腊梅、白梅点缀其间,手巧的宫人们用鲜艳的绸绢制作成花朵树叶的样子,粘在干枯的枝干上,一如春色未曾离开。
踏着一路碎琼乱玉,行走几步,路旁便是岁寒阁,可以悠闲观赏太液池雪景之处。推门进去,淑妃已经坐在里面等候多时,见她进来,便搭着吉祥的手款款行礼,口称“皇后娘娘金安”。一时间,甄嬛似乎回到了昔年的凤仪宫中,那样的疏离隔膜。
“淑妃姐姐无需多礼。”既然她有意疏远,甄嬛也不想假惺惺的去扶。岁寒阁中三面有窗,一面是门,亦有顶可以遮蔽风雪,只是阁子狭小,只站了四个人就觉得拥挤不堪。甄嬛一瞥沐黛,她便会意,先拿了鹅羽软垫垫在旁边的圈椅上,然后拉了吉祥出去守在阁外。
“姐姐相约,本宫守约前来,怎的来了姐姐却不说话了”甄嬛低头浅浅笑着,用长长的护甲盖拨着画珐琅开光花鸟手炉的小盖子,手炉里焚了一块松果,窄小的空间里,便有了清逸的香。
淑妃先轻轻咳了两声,方才启唇道“臣妾只是想起来,去年与皇后在宫墙上曾对故皇后有过一番交谈,如今故皇后迁葬献陵,未知是不是皇后娘娘的授意”
“姐姐说笑了,故皇后迁葬,那可是皇上的圣旨,本宫怎么做得了主”甄嬛盈盈一笑,神色自若,似乎只是在叙话家常。
从阁子中望出去,整座后宫都已是银妆素裹,白雪苍茫之间,却是青松愈青,红梅愈红,色泽愈滴。淑妃遥遥注视一苑的银白,缓缓道“臣妾与皇后相识十七年,就无需再这样打太极了。今日没有外人我只想知道真相。”
“什么样的真相呢关于纯元皇后”甄嬛似笑非笑,头也不抬,只道“真相就是纯元皇后不在了在皇上的心里,永远离开了,不在了。”
淑妃双手一抖,渐渐面色发白,身子栗栗作颤。阁中静得只听见她急促不匀的呼吸,脸色苍白如一张上好的宣纸。若不是多年来苦心维持的冷静,她几乎就要不由自主地委顿在地。
甄嬛耐心地等她恢复了沉着,方续道“姐姐一直是聪明人,今日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这件事,是不是与抚远将军府有关”她的嗓音有些阴翳沙哑,“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明白纯元皇后迁葬绝不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