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在淑妃惊讶的目光中扶着沐黛的手缓缓离去,秋风里她赤红色的九凤穿云袍被风扬起一脉绯色的裙角,纹饰的金线在夕阳的余晖下有凛冽的夺目。
一如九天翱翔的凤。
此后的日子平淡无奇,淑妃也并没能等到甄嬛那句话的后续,渐渐也安心不提,倒是寻常去通明殿为纯元皇后上香的次数多了,有时十天半月在柔仪殿晨昏定省的妃嫔中看不见她的人影。贤妃奇怪之余,也只道是温仪离京、淑妃孤单之故。
太妃故去的阴霾还没褪去,一桩桩喜事却接踵而至。十月十一日,玉娆与玄汾添了长子予温,取谦谦君子、温文如玉之意,玄凌欢喜之下晋了顺陈贤太妃为淑太妃。这还不算完,冬月里,周婕妤与洛容华又双双被诊出有孕,玄凌喜不自胜,又晋周婕妤为庆贵嫔,洛容华为洛婕妤。腊月二十,淑和公主早产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可喜儿女平安,玄凌遂晋欣妃为欣悦夫人,并亲自为淑和公主长子赐名沈原琛,长女赐名沈原珃,封和倾翁主。
随着新年的一声爆竹,乾元二十八年也就这般过去了。正月初一是予泽的生辰,他已满了十五岁,是半个大人了,玄凌便着意吩咐将筵席办得隆重三倍不止。予泽受甄嬛教导,早学了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去应对形形色色的朝臣,更有予沐如辅臣一般为他打点细节之处。眉庄背后与甄嬛讨论起,也极是欣慰。
许是玄凌的意思已经过于明朗,过了二月二开朝,朝中立太子之事再一次提上章程。不同的是,这一次是玄凌一改往日对立嗣避之唯恐不及之态,主动提出要立皇嫡子秦王予泽为太子。
其实玄凌的意思早就清楚不过,从前分封诸王,虽是以春秋战国时期的诸侯国之名定封号,但秦字却特特留给了予泽,足可见玄凌的用心。自从甄嬛封后,予泽成为太子更是名正言顺,也就只有那些从前依附司空苏遂信的老臣会揪着“牝鸡司晨”的话不放,迂腐得紧。
毕竟也是四十有三的人了,常年长于深宫,纵使玄凌再逞强,他的精力也逐渐衰退下来。一些地方上呈报上来的琐碎奏折,他都命予漓、予泽、予沐先过目,再挑出要紧的禀报给他,其余的则任他们三个自去决断。当然,予漓、予沐是其次,历练予泽才是玄凌的目的。予泽倒也争气,朝政之事早已烂熟于心,但一应事宜总是要与予漓予沐商议过后才会决定,人前人后也挑不出错处。
时光如一匹上好的绸缎,染着紫奥城幽深的光影与艳丽的姿容,交错出纷繁夺目的光泽,日复一日徐徐展开。玄凌的意思一提出来,群臣的表情就如这紫奥城的晚霞一般,精彩纷呈。
甄嬛大概能体会他们的心情,其实也确实可怜。以前她不是皇后,他们还有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说予泽非嫡非长,如今那些曾经反对予泽当太子的人,想投诚又怕被予泽忌惮,不投诚还没有理由,左右为难。
但意料之中的是,长安侯汤家、承恩公朱家、随国公许家仍一门心思地联合了几个曾与苏遂信交好的老臣扶保齐王予漓,理由自是老掉牙的“主少国疑”,提议立长,以皇长子为太子。
其时,予漓、予泽、予沐三人俱都听政在朝,玄凌虽然心中有数,仍不好直接斥驳,不堪烦扰,只好先退朝。晚间,予泽予沐同在柔仪殿与甄嬛用膳。席间谈起前朝之事,甄嬛笑盈盈看着两兄弟,没来由地想起雍正与怡亲王,遂道“今日之事只是开端,日后你们会遇见比今日更加难堪之局面。”她瞥一眼沐黛,将闲杂人等遣了出去,又轻声道“为君者,当不惧。”
予泽凛然,垂眸道“母后说的极是。儿臣以为,朝中支持大皇兄的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