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欢素来心性跳脱,一见之下倒喜欢得紧,先时昭成太后便赐了她,太后亡故后甄嬛心里忌讳,许久不曾取出来。还是为着聆欢哭闹才取了出来校弦,甄嬛也索性不理,由着聆欢夜夜手不离弦,时不时便拨弄几下。
翠竹窗栊下,霞影纱影影绰绰映着窗外一本新开的西府海棠。雨线漫漫,打在檐头铁马上,打在中庭芭蕉上,桃枝上犹开着粉色的花,声音清越。
聆欢素来最爱听雨声,并不如她封号一般“耳闻欢声”。此时她神情专注拨着琵琶,那是乐师谢金娘新教她的一首曲子,音律简单,在这雨夜听来,却隐隐有哀怨之调。
甄嬛想起甄嬛传番外中提及,胧月帝姬最终是和亲赫赫,心中总是记挂着,也是为此才改了玄凌拟定的封号。聆欢二字,未尝不是她为人母亲的愿望。遂望一望窗外残荷宿雨,不觉笑道“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不过人生乐在相知心,实在无须公主琵琶幽怨多了。”
聆欢正在学杜少陵的诗书,自然知道王昭君的典故,侧首甜甜一笑,“若真是人中龙凤,昭君出塞亦不算辜负。”
甄嬛倒不意她是这样想,只觉得冥冥之中仍是有天数循环,便笑着喂了一片果脯到她口中。夜色更浓,沐黛上前又点上几盏灯,将灯芯挑一挑,爆出一朵小小的灯花,却听一把声音道“灯花爆了,可是有什么喜事么”
甄嬛转首见是玄凌,笑容愈加恬美,聆欢脆生生地请了安,便乖巧地去一旁继续玩琵琶。玄凌“嗤”地一笑,左右打量了一番,歪在炕桌边道“你们母女倒清闲,听李长说这个月宫里俭省了几万两,这是你勤俭持家的功劳。只是你到底是皇贵妃呢,柔仪殿里反而不如搬进来那年装饰华丽了。”
“哪里是臣妾勤俭,不过是国丧刚过,臣妾觉得宫中不宜铺张浪费,且不是大选之年,宫中都是以前的老人,不似新人们爱花哨,妃嫔不多。加之近日来皇上少去余容贵人处,春禧阁支取的东西少了。”甄嬛如数家珍,一一道来,“不过胡昭媛和徐昭容都要晋位了,大殿下也十七了,到了选妃的时候,宫里就是再填上十万两也不够花费的。”
玄凌听闻微微皱眉,眸中隐隐有怒火翻腾,淡淡道“说起予漓朕就心中有气。这孩子本就平庸,性子也绵软,偏偏前朝还提起朕已有五子,可择长者为太子,以固国本。”
甄嬛为他倒了一盏宝珠山茶,侧首冷笑一声“说这话就该立时传廷杖,打死也不为过皇上春秋鼎盛,如今就有五子,将来不知道还有多少位皇子呢怎么就早早论起国本来了,可见不像话”
玄凌摇头道“朕已告诉他,朕的五位皇子除了皇长子年长些,予泽和予沐不过才十岁的孩子,予瀚、予深更小。何况我朝向来立贤不立长,又何必在长幼上饶舌。”
玄凌自己就是庶出第四子,生平最忌讳的便是嫡庶长幼之事,甄嬛自然明白,遂伏在他膝上,细银针折珠耳环长长坠下成柔美的姿态,柔声道“臣妾方才气急了,其实皇上也不必太在意。若论子凭母贵,皇长子的生母汤修容出身公侯,养母又是和敬夫人,在诸位皇子中也算高的了,难怪朝臣们要立长了。”
玄凌冷哼一声,抚着她的鬓发道“长安侯早已没落,汤氏又举止无状,昔年也跟着朱氏做了好些错事,算什么好出身。况且皇子们都还小,哪里能断下贤愚,而予漓的资质也确实平庸了些。”他想一想,“倒是丞相钟修梓提了个折中的建议,先封王,等皇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