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生下两位帝姬后被皇后格外针对,眉庄那股冷冽清疏之气淡化了不少,整个人被母性的安宁恬和气度笼罩,如一枚开蚌后的珍珠。如今她说出这番话,足见她有多么爱这几个孩子,哪怕她知道玄凌靠不住。
寂寂深宫,包括朱柔则在内,君王的情意都不足以维系一个女人终生,唯有孩子才是一生的依靠。
徐婉仪静静地听着三人的对话,早已习惯了气定神闲,折了一个“如意连枝”的图案,望着眉庄忽然笑道“惠妃姐姐深得皇上喜爱,又有谁敢害三殿下和两位帝姬呢”
她的语气里有些许落寞,像是那种知晓心爱之人心有所属的凄切。眉庄用玉搔头挠一挠头,忍不住道“徐婉仪还是年轻。三年以后,你大约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或许吧。”徐婉仪看着眼前一跳一跳的烛火,眉眼如朗月清疏,“但臣妾始终相信,若是有皇上的爱重,那臣妾便什么也不害怕。”
到底,徐婉仪还是这后宫最深爱玄凌的人。眉庄和端睦夫人颇为不屑,倒是甄嬛看见她的神情慨叹良多,周玄凌此生能得如此,也当无憾了。
时光弹指而去。乾元二十年六月十六,追月长久之日,大吉,亦是予瀚、蘩漪百日,甄嬛正式行册封嘉礼。
宫里规矩大,天未亮甄嬛便在槿汐服侍下起身,静静坐于窗台前,神色宁和而安静。奉旨前来梳髻的正是她每次册封时来侍奉的乔姑姑,一见面就颤巍巍跪下道“老奴一生卑微,不想有接连侍奉娘娘的福气。”
依照礼制,乔氏为她梳望仙九鬟髻,着意修饰,九鬟望仙,鬟鬟有致,分毫不乱。
乔姑姑道“老奴当年就说娘娘的额发生得高,福泽深厚是旁人不能比。如今果然不算老奴食言,娘娘是宫中四妃之首不说,更诞下两位皇子与两位帝姬,旁人望尘莫及。”
说罢由流朱和沐黛帮衬着,在发髻上簪上十六簪钗。流朱想起昔年笑语,在耳畔哧哧笑道“当年小主封婕妤嫌首饰重,奴婢说什么来着如今可算是一语成谶了,这贵妃之位终究还是小主的。”
甄嬛淡淡一瞥过去,流朱早知自己失言而住口。她此刻的确荣极一时,可在紫奥城的刀光剑影里,稍不留神就会被被侵蚀得魂销骨散。
十六树簪钗所成的赤金缀玉十六翅宝冠,以双凤步摇为首、紫晶六鸾为翅、翠羽八翟为尾,赤金镂空金花银叶为座,嵌芙蓉石、紫萤石、孔雀石、月光石、蓝宝石、玫瑰晶、东菱玉为缀,明珠、绿髓、白玉、珊瑚,为凤、鸾、翟身,双凤口中衔下红宝长串挑珠牌,翡翠为华云,金题、白珠珰为簪珥,散落无限晶致华耀、珠辉明光。
贵妃乃正一品妃位、四妃之首,又因乾元朝以来唯有当今的皇后曾跻身贵妃之位,已是相隔十数年了,因而册妃之礼异常隆重。甄嬛只等梳洗完毕,便乘翟凤玉路车前往太庙行册封正礼,最后往昭阳殿参拜帝后,行大礼叩谢圣恩。
登车之前,槿汐为她最后收整蹙金丝重绣九翟海棠祥云锦海吉服,身后是流朱打理裙裾,忽闻“哎呀”一声,流朱失色道“小主,这”
甄嬛低头闻声望去,不知何时,册封所穿礼服的裙裾上多了道寸把长的裂口。她眉心冷然一凛,册封用的礼服形同御赐,怎可有一丝毁损,等下若到了帝后面前被发现,便是大罪。内务府总管姜忠敏此刻亦随侍在车旁,礼服由其内务府所制,出了差错他也不能脱了干系,不由急得黄了脸。
皇后果然还是出手了。
见她缄默不言,姜忠敏惶惶道“册封的礼服是由几名织工以金银丝线织就,所用丝线只够织这一件,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