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轻嗅手中牡丹,笑吟吟道“甄昭仪有心提醒本宫,本宫高兴还来不及呢。说起对杜良娣的关心,宫中的高位妃嫔都是一样的,何须分了彼此”她又微笑向皙华夫人道“四月十二是甄昭仪的生辰,皇上说了要让她帮着端妃、敬妃协理六宫事宜,到时候妹妹也可安心侍奉圣驾,这是妹妹的福气。本宫更是个有福的,可以乐得清闲。”
话音刚落,众人连忙屈膝,连声赞皇后福泽深厚。
皙华夫人也不接话,只冷冷一笑,盯着皇后手中那朵粉红牡丹道“这牡丹花开得倒好,只是粉红一色终究是次色,登不得大雅之堂。还不若芍药,虽非花王却是嫣红夺目,才是大方的正色呢。”皙华夫人此语一出,众人心里都是“咯噔”一下,又不好说什么。此时她头上正是一朵开得正盛的嫣红芍药压鬓,愈发衬得她容色艳丽,娇波流盼。
众人皆知,粉红为妾所用,正红、嫣红为正室所用,此刻皙华夫人用红花,皇后手中却是粉色花朵,尊卑颠倒,一时间鸦雀无声,没有人再敢随意说话。
可说实在的,宠妾灭妻不也是玄凌的专长么甄嬛在心底默默冷笑,过后又恍然发觉,除了朱柔则,玄凌把谁当过妻子
皇后执花在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显然想起了这得来不易的后位和由妾至妻的艰辛,大是为难,皙华夫人却甚是自得。甄嬛看场面的确尴尬,想来想去还是便宜了皇后,淡淡道“臣妾幼时曾学过刘禹锡的一首诗,现在想在念来正是合时,就在皇后和各位姐姐面前献丑了。”
皇后正尴尬,见她解围,随口道“你念吧。”
甄嬛倾身一拜,曼声道“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诗未念完,皇后已经释然微笑,信手把手中牡丹别在衣襟上,舒然道“好个唯有牡丹真国色尊卑本在人心,芍药花再红终究妖艳无格,不及牡丹国色天香。”见皙华夫人脸上隐有怒气,遂笑道“今日本是赏花,皙华夫人妹妹怎么好像不痛快似的。可别因为多心坏了兴致啊。”
皙华夫人强忍怒气,施了一礼转身要走,不料走得太急,颈中一串珍珠项链在花枝上一勾,“哗啦”散了开来,如急雨落了满地。那珍珠颗颗如拇指一般大小,浑圆一致,几乎看不出有大小之别,十分名贵。
她犹不觉得,身后宫女颂芝“哎呀”一声方才知觉了转过身来,正巧踏到起来为她让路的杜良娣的裙裾,杜良娣站立不稳,脚下一滑正好踩上那些散落的珍珠,直直地滑了出去,口中没命的失声尖叫起来。
甄嬛眼疾手快,在珍珠散开之时就将最近的敬妃拉到一旁,其他嫔妃自顾自避让,待眉庄反应过来一迭声喊“还不快去扶”已经来不及了,四下无人,杜良娣的肚子狠狠地摔在地上,很快自裙摆渗出一大摊殷红的血,刺眼夺目。
珍珠散落满地,早有几个嫔妃滑了跌倒,庭院中哭泣叫唤声不断,乱成一团,内监宫女们搀了这个又扶那个,不知要怎么样才好。此刻杜良娣又摔成这个样子,皇后和敬妃惊惶不安,忙忙地让内监扶她起来,又有人跑了出去请太医。
甄嬛悄悄冲槿汐耳语两句,槿汐会意,趁着人多杂乱偷偷退了出去。
杜良娣被暂时挪去了凤仪宫偏殿,皇后生了大气,一边安顿着脸色惨白昏死过去的杜良娣,一边喝止诸妃不得喧哗。不一时,太医院提点章弥进来请脉。周围寂静无声,不知是担忧着杜良娣的身孕还是各怀着不可告人的鬼胎。
听着铜漏的声音“滴答”微响,窗外春光明媚,甄嬛举目望去,眼前晕了一轮又一轮,只觉得那春光在这宫里显得格外不真实,那么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