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妃是在临开席的时候才进来的,先是告了罪,然后便将自己的陪嫁一个金丝八宝攒珠项圈并金锁送给了温仪帝姬。甄嬛冷眼观着,以端妃之心性,大约已经猜出了曹婕妤的下场了。她是一生无法有孕的,只怕此刻便已惦记起温仪帝姬了。
思及几次短短的照面,端妃对她的态度,或许老早就将她作为复仇的助力之一。甄嬛甚至有些庆幸,至少端妃没有把她当做敌人。
甄嬛这一席都只饮酸梅汤,加之有风轮取凉,并不热。倒是玄凌畅快饮酒,有几分醉意,遂命宫女捧上井水里新湃的各色鲜果解酒。
一时曹婕妤盈盈浅笑道“今日的歌舞虽然隆重,只是未免太刻板了些。本是家宴,在座的又都是亲眷,不如想些轻松的玩意来可好”
玄凌道“今日你是正主儿,你有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臣妾想宫中姊妹们侍奉圣驾必然都身有所长,不如写了这些长处在纸上抓阄,谁抓到了什么便当众表演以娱嘉宾,皇上以为如何”
玄凌颔首道“这个主意倒新鲜。就按你说的来。”
筵席正酣,丝竹声乐也听得腻了,见曹婕妤提了这个主意,都觉得有趣,跃跃欲试。宫中妃嫔向来为争宠出尽百宝,争奇斗艳。如今见有此一举,又是在帝后亲贵面前争脸的事,都是存了十分争艳的心思。
独甄嬛含笑不语,一面鄙视曹琴默的无聊,一面又隐隐好奇,没了惊鸿舞,曹婕妤会想出怎样的法子。
最先抽到的自然是皇后,左右双手各写一个“寿”字。皇后书法精湛本是后宫一绝,更不用说是双手同书。两个“寿”字一出,众人皆是交口称赞。
余者,除端妃体弱早已回去休息外,敬妃填了一阕词,慎嫔画了一幅丹青“观音送子”,淳常在高歌一曲凤囚凰,俱是各显风流。
轮到甄嬛,曹婕妤展开纸签一看,丹唇轻启笑道“请妹妹吹奏一曲长相思。”
世人皆道纯元皇后善惊鸿舞,善琵琶,善歌,然宫中稍年长些的妃嫔无不知她尤善吹箫。甄嬛于箫上虽也擅长,但有纯元皇后在前,她的箫声只怕会班门弄斧。
问题是吹箫不比作惊鸿舞那样难,甄嬛连个推脱的理由也没有,遂只能起身道“臣妾只是有所涉猎,还请皇上莫要笑话。”
玄凌凝视她片刻,似有些怀念般缓缓道“朕多是听你弹琴,不曾见你吹箫,倒十分好奇。嬛嬛,你随意吹奏即可。”
眉庄忽然起身,对皇帝笑道“寻常的丝竹管弦之声太过俗气,不如由臣妾抚琴一曲来为妹妹助兴。”
琴箫合奏,自是眉庄有心分散众人注意力之举。甄嬛感激之余,灵机一动,向玄凌笑道“还请皇上稍候片刻,臣妾下去准备一二。”
玄凌笑而点头,甄嬛便带了流朱沐黛下去。稍顷,却只见流朱一人回来躬身道“小主已准备妥当,请沈婕妤开始弹奏。”
华妃不见甄嬛,遂哼了一声道“甄婕妤怎么不在可别是临阵脱逃了。”
话音刚落,但闻一阵婉转缠绵的箫音自殿中传来,正是甄嬛执了一支蓝田玉箫唇边悠悠然吹奏。她身旁有两个舞姬,一面蹁跹起舞,一面展开一副二尺来长的卷轴来,另有一个舞姬捧了笔墨在一旁候着。
眉庄机警,连忙十指灵动跟上了甄嬛的曲调,琴音琳琅,箫声清越。甄嬛却只是一手执箫,另一手却轻搦湘管,在长卷上盈盈落笔,乃王羲之行书技法,内容却是李白长相思三首。虽不比皇后那般庄重大气,却也笔法轻灵,迅捷活泼。
甄嬛始终凝望着上首的玄凌,接近于盲写。正是气氛浓烈之时,眉庄的琴声渐次低微下去,几个杂音一乱,已是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