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只是在妃嫔所用的“海棠汤”沐浴,但除了那青玉鸾鸟半身代表着嫡庶尊卑外,已同样是奢华无比了。
甄嬛不喜焚香,只在那烟雾缭绕里把自己淹没在雕琢着无穷无尽的海棠连枝图案的白玉池中,半晌又缓缓浮出水面,宛若芙蓉出之于清溪,在荧荧的烛光里褪去所有雕饰,遗世独立。
最近心事犹多,在热气的熏蒸下的确颇为解乏。然转眼却瞥见一道阴影映在垂垂的软帷外,甄嬛心知是玄凌,只当未曾发觉般孩子气地撩起水来,看得玄凌更是心旌荡漾。
过了片刻,甄嬛方转过身来正视着帷幔,仿佛刚刚发现般露出慌乱的神情,槿汐立即会意将一件素罗浴衣裹在她身上。她这才轻轻一笑,扬声道“皇上要学汉成帝么臣妾可万万不敢做赵合德。”
听见声响,帷幕外侍浴的宫人齐刷刷钩起软帷,跪伏于地,只玄凌一人负手而立,嗤笑一声,随即绷着脸佯怒道“好大胆子,竟敢将朕比做汉成帝。”
甄嬛仍在汤中,微微抱紧浴衣,不料轻薄的软烟罗沾了水有些透明,更显春光旖旎,引人遐思。只听她略略颔首,柔声道“汉成帝少时,也喜好经史,宽博谨慎,纵有元帝旨意也不敢横越驰道,可见并非能以一概全之辈。然皇上乃圣明之君,四海臣服,岂会将汉成帝放在眼里”
玄凌脸虽绷着,眉目之中却有些惊喜,道“奉承的话也罢了。倒是汉成帝,古来史家皆贬他昏庸无道,你却从细微之处说起他亦有可取之处,看来朕的莞卿也不亚于班婕妤。”
甄嬛却稍一犹疑,垂首道“班婕妤博通文史,臣妾不过读了两篇古文,自认不及班婕妤良多。而皇上坐拥天下,后妃美貌亦在合德班恬之上,皇后贤德更胜于班婕妤多矣,可知成帝福泽远远不及皇上。况且”
玄凌见她踌躇,不禁追问“况且什么你无需多虑,朕与你闲谈而已,不会降罪于你。”
甄嬛这才轻轻一笑,道“皇上可还记得除夕夜倚梅园中,臣妾不效班婕妤却辇之德皇上是臣妾的夫君,若能与夫君有此美好回忆,臣妾亦不在乎贤妃之名。”
玄凌静静端详着面前仿佛情窦初开般的女子,心里隐隐地将她与朱柔则相较。她终究是不同的,少了几分无趣的贤德,更多了几分如平民百姓家娇妻的明快活泼。
若是没有柔则,他先遇上了她,该是如何
玄凌很快打断自己这个想法,他是疯魔了,竟将别人与柔则相比。然看甄嬛情态,仍不禁仰声一笑,赞叹道“朕的莞卿果然比别人又是一般心肠。”说着微微倾身,手指轻轻抚上她的鬓角,“莞卿美貌,可怜飞燕见你也要倚新妆了。”
甄嬛懂得放风筝也要一收一放的道理,遂微微往后一缩,看着玄凌道“臣妾乃妃妾,不敢与飞燕相较。”
玄凌却是微笑,“仰倾城之貌,禀慧质之心,果真是朕的福气。”
他伸出右手在甄嬛面前,让她没来由地想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甄嬛借力离开汤泉,不如池水温热的空气立刻从周身席卷而来,乍泄的美景亦有些难以寓目,遂低声道“请皇上容臣妾先去更衣。”
玄凌不由分说地执了她的手出去,李长一早擎了外袍在外间候着。玄凌将那黑狐大氅裹在甄嬛身上,在宫人微愕的目光中忽地一把打横将她抱起,甄嬛轻轻惊呼一声,本能地伸出双臂抱住他的颈,却听他平和地笑道“去仪元殿虽不远,但外面天寒,朕抱你过去。”
泉露宫至仪元殿其实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