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看着窗外百花争艳,色色芳菲,不负韶光,怡然而开,婉声解惑“博尔济吉特氏念着先祖不知出了多少位皇后,嚣张放肆也不是一两日了。可咱们都知道,皇上对她不过是一时新鲜,过后也就忘了。她为了更进一步,想了个极好的法子。”
说到这里,她凑近海兰耳畔,轻轻耳语数句,海兰听罢满面涨得虾子红,难以置信“她她竟敢如此真是胆大包天不过姐姐将计就计,也算是让她自食恶果,失宠也罢了,连人都送去了圆明园,这辈子就算毁了。”
如懿蕴起一抹笑色,清恰如天际杏花淡淡的柔粉“下药的是博尔济吉特氏自己的远方亲戚,经手的是她的陪嫁侍女,就算查了出来,也是她自己没有算好药量,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自然,她已经去了圆明园,有齐鲁和江与彬调理着,皇上的身体很快就能恢复如常。”
海兰静静道“姐姐何须担心呢这种事情传出去,实在有损皇上圣誉,皇上是不会彻查的。”
豫贵人的骤然失宠和被贬,固然引起揣测纷纭。但,谁肯去追究真相,也无从得知真相。流言永远比真相更花样迭出,荒唐下作,从这个人的舌头流到那个人的舌头,永远得着不确定的乐趣,添油加醋,热辣香艳。
圆明园住着无数伺候过皇帝但不受宠的官女子、太妃等,时不时就会有悲绝的哭声响起,不惟豫贵人一人。那些哀伤几欲冲破红墙,却被牢牢困住,永远入不了紫禁城的耳朵。
没了豫贵人,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从前,没有新人进宫,也没有阿哥公主降生。六宫这样宁静祥和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乾隆二十五年的春天。彼时,海兰已经盼到了永琪的第一个儿子绵慎,含饴弄孙不亦乐乎;纯贵妃的永瑢封了质贝勒出宫建府,还娶了参将富谦之女富察氏为福晋;意欢的璟娢嫁给了一等侍卫、额尔克巴图鲁多拉尔海兰察为妻,正怀着身孕;魏嬿婉的身孕却是刚查出来,已过了头三个月;十二岁的永珑则正式开始跟着兄长们学习政务,偶尔还可以参详天山寒部的战事。
寒部,是在如懿到了这个世界以后,头一次引起心头略微的迟疑的词汇。随着寒部的节节败退,如懿的思绪也越发纷乱,直到兆惠上了折子禀报皇帝,说要将寒部首领寒阿提之女带回京中让皇帝处置。
而皇帝,听闻之后亦不过一哂“区区女子而已。也值得这般郑重荒谬”
如懿看见李玉来传话,说皇帝让她预备一场庆功宴的时候,是三月刚过,天气中有隐隐躁动的春意荡漾。按着节令的二十四番花信,如懿在翊坤宫的长廊下,掰着指头守过惊蛰,一候桃花,二候棣棠,三候蔷薇。海兰傍在她身边,笑语盈盈数着春光花事,再便是春分,一候海棠,二候梨花,三候木兰。
那一日不知为何,翊坤宫里的海棠也好,梨花也好,都是恹恹的,开得没什么精神。如懿便笑,这眼见着是天山上最美的一株雪莲要到了,百花都羞于争艳。
所谓的庆功宴,和每一次宫廷欢宴并无差别。歌依旧那么情绵绵,舞依旧那么意缠缠。每一个日子都是金色的尘埃,飞舞在阳光下,将灰暗染成耀目的金绚,空洞而忙乱。日复一日,便也习惯了这种一成不变,就像抚摸着长长的红色高墙,一路摸索,稍有停顿之后,还是这样无止境的红色的压抑。
是意气风发的兆惠,打破了殿中欢饮的滞闷。自然,他是有这个资格的。作为平定寒部的功臣,他轻言几句天山战事的成功平定,便来到正题,要将从寒部得到的一件至宝献与皇帝。
在此之前,兆惠将寒歧的未婚妻带回京中的消息就已经传开了,宫中嫔妃恪守礼数,对于这个献给皇帝的已聘之女并无多大好感。此刻的她们,显然并不知道寒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