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雁声,有人来看你了”
上午干完活后, 一群看上去四五十岁的男人正围成一圈, 蹲在地上, 每人拿着一块红薯, 端着一碗稀得见底的米汤,正在吃午饭。
这么点东西,对男人们的饭量来说,最多也就混个半饱。不过看所有人的模样, 似乎也都习惯了。
昔日各行各业的精英、国家建设的贡献者就这样像犯人一样被关押着,说不清楚到底是国家辜负了他们,还是时代伤害了他们
农场看门的, 是公社里一个部队退役的,姓张的老兵。他在驻守边疆的时候弄伤了腿,国家为了补偿他, 就把他安排在这个地方,看守管理在农场里劳改的坏分子们。每个月十几块钱,包吃包住, 活还轻松不累。
张老头保留着在部队里养成的正直气,婆娘又去的早, 也没给他留下个一儿半女的。他就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状态, 也就没有像别的农场那样苛待劳改的人。
因此顾父他们这些人的生活条件还是比顾母呆的地方要好一点的。
张老头就有一个爱好,没事要弄两口烟抽抽,从军队里留下来的习惯,他想改也改不了
在陆磊很上道地给他递过几支烟后, 他喊话的语气都显得比平时柔和了些。
“咳咳有人找我”
一个佝偻着背,穿得破旧,看上去十分苍老的男人站了起来,他用手捂着嘴咳了咳几声,语带诧异的说。
这个男人沧桑得让人看不出他的真实年纪,脸上爬满了风霜,两鬓也已斑白,额头上的皱纹深陷,脸颊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
他就是顾峰的父亲顾雁声,才不过五十岁的人,却给人一种行将就木的感觉。估计以前q大的学生就是现在站在他面前,恐怕也认不出眼前的人,就是当年意气风发的顾教授了
算算日子,他被下放到这个农场改造,已经快过去十年了。除了妻子以前好不容易地跑出来看过自己几次,还没有人来看过他可是现在妻子都已经疯了,被遣送回京了,还会有谁来呢
顾雁声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还当自己听错了
“咱们这都多久没有人来探看了”其他十几个人听后,也七嘴八舍地小声说了起来
“是啊,我都快十年没见过家里人了”
“我想我儿子想得都不行了也不知道他和他妈现在怎么样了”
这是这个时代的常态,所有人都恨不得和他们这些劳改犯撇清关系离婚,登报断绝关系各种手段,层出不穷,哪还有人会主动招惹上来
他们呆在这个国家的角落里,好像被所有人给遗忘了
以前顾雁声就是这里让人最羡慕的一个了因为只有他妻子来这里看过他几次,别人都没这个福气。
可是自从去年顾夫人病了以后,就再也没有来过
前些天又听说顾夫人突然疯了,被遣送回去了
所有人又都开始同情顾雁声了
从听到这个消息后,他就一直表现得心如死灰的。然后又生了病,整个人天天都表现得浑浑噩噩的。他们都担心他会熬不去,也轮流劝过他。
可是完全不起作用,他还是这个样儿
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唬了邻床的李自节吓了一大跳
看顾雁声走路都摇摇晃晃的,李自节都不敢让他一个人呆着了,就怕一个不注意,他人就摔倒再也起不来了。
李自节看上去要年轻的多了,也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他年轻朝气,整个人也一直保持着还算乐观积极的态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