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曼青走在前头,抽出自己的长枪,枪上的红缨颜色比寺墙要鲜艳活泼许多,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寺庙的门,门后空无一物,杂草丛生,屋梁上挂满了蛛网,落满了灰尘。
“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李曼青回头看见自家叔父正站在兰若寺石碑旁边的一株大槐树下,仰头不知在看着什么。
莫与争收回看向槐树的目光“门前种槐容易招鬼啊这里面确实没有活人居住。”他前半句只是低声自语,后半句就提高了音量,让李曼青知道这寺庙里边没有活人鬼倒是可能还挺多的。
李曼青会意,顿时心头一阵恶寒,她三两步跳到莫与争身旁“四叔,那啥,侄女我其实还是有那么一小丁点儿怕鬼的。”
“怕鬼你还要跟着我来”莫与争语气含笑,用手里的折扇轻轻敲了一下侄女的脑门,越过李曼青往庙门走去。
李曼青紧跟着他“我总不能让您一个人奔波吧。”
那样的话她会愧疚死了的。
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就常常叮嘱李曼青,要把莫与争这个四叔当成她亲爹一样尊敬。
当时李曼青叼着根草,翻了个白眼“您瞎操心什么呢我明明比尊敬亲爹还要尊敬四叔好不好”
李良骏一时沉默,当晚秀坊小师妹就收货了把对方打得鼻青脸肿的狗子x2
父女俩被家中最不能得罪的女人赶去墙角面壁。
“闺女儿呀,你四叔是真的,和咱这种在丘八堆里混久了的老油条子不同,他从小就特别乖,乖得不像个正常崽子,你看你,再看看你妹妹,皮得要上天了还经常牵连老子在你娘跟前吃排头”李良骏扶着个煮好的鸡蛋在脸上的青肿部位滚着,“他小时候就知道跟在萧师伯背后,像个木偶人一样笑,笑得你老子我心里发凉。”
“后来咱们四个被分到一个小组,有一回他白天太累晚上睡得贼死,我就偷偷把茶水倒在了他的床上,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他才晓得要哭从那以后他可总算是有点儿人味儿了这事我谁都没告诉,他们到现在还以为是你二叔干的,嘿连那蠢叽也怀疑是不是晚上自己睡蒙了滚到你四叔被窝里”
同样拿着个鸡蛋滚脸的李曼青“我知道了,我要告诉叔叔们去”
李良骏“想挨打吗臭丫头”
父女俩笑闹一阵。
李良骏才看着女儿叹了一声“像你四叔这样的,或许是与寻常人不太同,但他肯定也是想要有人能亲近自己的,小时候咱们头一次帮忙周边村子的乡亲们清缴水匪,他还吓着了,晚上睡觉抱着我撕都撕不开。”
“他身边若是能有个知心人,那我就不大担心这个了,可这小子活得像根木头,多少大姑娘小寡妇都想丢他香帕子春风一度可他偏偏是不动心,再这么下去怕不是要孤独终老了。”
他忽然按住了女儿的双肩,将她掰正了面对自己“蠢叽和傻貂找不着情缘倒是无所谓,反正年纪大了能有家族供养,说不准运气好了还会被发一个老婆,过继个子侄什么的;可你四叔不一样,他们那些修道人,不动心就是清清冷冷一辈子过去了,你是我亲闺女,要像你老爹一样照顾他知道不”
“我知道,您放心吧”
李曼青那个时候是没有想过,冷清地像是天上的神仙下来历劫一样的四叔,竟然也会为了一个女子心动。
消息传来的时候她全家都被震惊了。
然而还没等他们确定这个消息的真假,紧接着就是叛军攻破洛阳,天策府十万铁甲举身赴国难李曼青身受重伤侥幸存活,等她清醒过来时,却再也没了长辈们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