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情低落,絮絮叨叨地跟两人诉说着自己从前认识的姑娘们。
被送去刘家的再也没能回来过;自行赎身离开的总是从这个人世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消息传回;还有那些跟着家人情郎走了的,总是没过多久就会传来一家子的死讯。
“我们只是卑弱的女子,无力与势大的刘家相扛,更没法从这个地方逃出去上一任县尊大人是个好人,我们不能连累了他。”细候苦笑道,“其实这一次,我借口寻找身世,也没把握自己到底能不能走出临清县去;只是看着贾妈妈平日里待我总有那么几分不同,方大胆一试罢了。”
“若我能从这儿逃走就再好不过,若是没逃出去,也不过是交上一条性命。”她眉眼间写满了倔强,言及生死未知的前路之时,她显然是害怕的,但她即使是害怕了,却依然决绝地要去做这件事情。
莫与争欣赏她的勇气,决定再帮一帮这个倔强的小姑娘“其实刘县令今早已经死了,也不知消息传到你们那儿了没有。”
“死了”细候惊讶。
观月插嘴道“是啊,死了。”
他语气跳脱欢快,意图冲淡这姑娘眉宇间的忧愁“你可别怀疑,他啊”拉长着调子,“坏事做得太多,被债主找上门来,给当成个球踢了一晚上,今早起来就断气了,你们这儿离县衙是稍微远了点儿,不过我估计过不了多久也就能听见消息了。”
少年道士的笑容干净清澈,让细候的心安稳了不少“我只怕贾妈妈得了消息之后,会告知她背后之人,她今日见了我是跟你们走的,若她要找二位的麻烦可该如何是好”
观月没她那么紧张,张扬无比地挑了挑眉毛“他们敢来,我就敢让他们全都哭着喊我爸爸,再自己团成团滚回去”
细候被他无所畏惧的态度感染,心中莫名地生出一股子信任,她垂下头笑了一声“小道长这身打扮,应是出自长生帝君宫吧,里面都是有本事的人,我本就是卑贱之人,若能挫败刘氏阴谋,豁出此身去也是甘愿的;只不过萧先生乃清贵公子,万望小道长能护好先生。”
观月看了一眼脸上噙着笑,一言不发的父亲,说“我当然会护好家父,姑娘也莫要妄自菲薄,卑贱的是那些自甘下贱之人,与姑娘可是没有半分相似的,怎可相提并论”
“萧先生竟是您的父亲”细候满脸不可置信,惊呼的模样十分可爱,“瞧着竟如兄弟一般呢”
莫与争再也绷不住,少年人的活跃似乎也将他一颗沉寂已久的心脏给唤醒,他很有长辈风度地笑着对细候道了声谢;观月愣愣地摸着自己的脸,想着要不要再将自己的外形年纪变小一些,年纪太大不好争宠不说,走出去还要被别人误认为阿耶的兄弟
他们在白家医馆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白狐兄妹回来,于是莫与争只得先带着两个小的,回租住的地方。
在门口探头探脑望了一早上也没见着人的蔡修,他蹲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白水煮熟的土豆慢慢啃着。
“蔡叔,你干啥呢”隔壁家的小孩钟馗跑过来跟他蹲一起,手里拿着啃的是个玉米棒子。
蔡修往旁边挪开一点“你今儿不上学堂的吗”
“先生病了,咱们放假来着话说小椒是跟着他父亲出去了吗我还想找他玩来着。”
蔡修心想自从这愣头小子还没发现自己把青蛙甩了红椒一脸之后,人间孩子都避着他走了。
“应该是吧,我早上起来也没见着他。”
两人正说着话,远远看见莫与争带着一个小道士,一个小姑娘,三人的样貌皆是不俗,走入逼仄的小巷时蔡修甚至觉得自己双眼前的世界都明亮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