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灵均的幻术无法瞒过莫与争的眼睛, 他一时间恍惚得更厉害了。
他几乎无法从这个老人身上找出半点曾经那个“野孩子”的影子。
直到姒初喊了他一声“先生”。
莫与争走过去,在姒寅的注视中将已经年老的姒初扶起来“你怎么”
是该责怪他不懂得好好保养, 还是该对他如今这副形容表示慨叹
莫与争注意到那把长命锁始终留在姒初的手腕上, 他忽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人为皇者寿数不得过百年。”姒初笑起来的时候跟他年轻时更为相像,“想是我这张老枯皮子脸惊着先生了。”
“这倒不至于。”
久远之前的莫与争, 一照镜子比姒初还惨烈些呢。
起码姒初还有头发。
“先生总算想起来见我,是我寿数将尽了吗”姒初向来将自身的生死看得很淡,只是还放心不下一直陪伴自己的魏灵均,更放不下自己扛了大半辈子的人族事业。
“就在这一二月之间。”莫与争直白地告知他,“你若现在随我离去, 我尚能保你。”
姒初听了, 却是愣也不愣地“我义子五观在西河为乱, 祸及无辜,他甚至勾结了少典氏余孽
,欲将太康等人除去我昔年得位之法虽不是正途,但我也从没想过要赢柏益拿命来偿;他早些年还在我这儿领着掌管山林水泽的差事, 辞官而去不过三年,又被母族少典氏牵扯出来”
他絮絮叨叨地讲了一大段,才不太好意思地说“哎,我活得越老, 这话头子就不知怎的愈发地多起来。”
莫与争大概能明白他的心情。
越是时日无多,就越觉得自己这辈子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完,有许多话语不曾说明, 偏偏有心无力,于是就变得越来越唠叨。
这或许是老年人的通病
“你无非就是想给自己找个理由,继续掺和人族这一堆大事。”魏灵均听不下去了,他陪伴姒初这么多年,哪里会不晓得自家伴侣是个责任心很重的工作狂人
以往也不是没因为这个事情起过争执。
魏灵均私心只想把人族的这堆事情交给几个养子去管,他家老两口从今以后只管避世清修就是了。
偏偏作乱的这一个,是姒初捡回来,二人一同抚养长大的孩子。
父子之间的那层关系,是姒初永远也无法轻易跨过的一道高坎。
“孩子都长大了,他们日后是成龙也好,成虫也罢,难道你还能护持他们一辈子”魏灵均话语里夹杂的焦躁,直直戳在三个想要把崽子们圈在怀里一辈子的老父亲身上。
一个莫与争,怀着某种怪异的心情对崽子们溺爱成性;一个死后才摆脱天道影响的姒寅,暗搓搓守着儿子守了几十年;一个姒初,为了养子的破事犹豫不决,即将失去与伴侣长生相依的机会。
“你如此护他,可曾想过我”魏灵均怒血上头,早先明明姒初的态度已经软化,连让出皇位与自己一道去青岩山隐居的话都说出口了,可这一份战报又把这个该死的男人的执拗心思给绕了过去。
“你不在意自己的生死,我理解;可你能不能想一想,你死了,我该如何独活”他气到撕破身上那一层幻术,展露出自己青春年少的真实外表。
魏灵均从墙上拽下一把剑“你下不了手,好,我现在就去斩了那个逆子”
姒初捂着腰重重咳嗽,魏灵均不忍地停下脚步,回头说“十年前你一统人族诸部,天宫传旨命我等陆地仙人不得再擅自插手人族内部的战事,更不能以一己之私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