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长衣青衫,头戴斗笠, 背着一方长长琴匣的男子在细雨中信步缓缓, 走上山城。
自上方看下,只能见这人用白玉一样的四指按住斗笠, 另一只手负在身后,明明是陡峭无比的山石小径,他却走得无比从容惬意。
韦滂牵在黎丘城门外着马看了许久,身上挎着的长弓上凝出一股雨水,渗进衣中浸出一片寒凉, 他才回过神;正当他忙乱地把长弓从身上拿下来的时候, 那青衣男子也走到他跟前, 不过几步远的距离。
韦滂这才发现男子的斗笠上竟然伸出了几朵桃花。
这初秋时节,哪儿来的桃花
韦滂心里存疑,颇觉这男子神异,只是他向来胆大, 且自负武艺过人,尤其擅弓,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好怕的。
身后马匹不安地用蹄子刨了刨地,甩甩长鬃溅了韦滂一后背的雨水。
而青衣人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抬起了头。
“小兄弟, 此处可是黎丘”
韦滂呼吸声一歇,暗叹如此相貌果然非人所有,他把脑子里乱飞的思绪都按下了“此处正是黎丘, 不知先生从何而来”
这句话一问出口,韦滂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多事虽然他长得好看,但万一这是只恶妖厉鬼什么的,到了城中作恶可又该怎么办
不能不管。
正义感爆棚的韦滂握紧了手中长弓,箭囊挂在马背上,他只要一转身就能将箭矢抽出。
“在下自历阳来。”莫与争微微欠身,韦滂这才发现他身后跟着一名身材佝偻的妇人,同样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庞,而这青衣人负在身后的那只手正是拉着那名老妇。
韦滂忍不住又看了莫与争一眼,能用这么别扭的姿势走上山来,果然并非常人。
莫与争也不管这外表看上去长得孔武有力的年轻人一脸惊异究竟是想了些什么,他转身俯低,声音温和悦耳“姥姥,黎丘到了。”
“哎,麻烦你相送了。”苍老的声音传出,莫与争扶着老妇人晃悠悠走过最后几阶石梯,“老妇人在城中有一家亲戚,若小瑾不嫌弃,不如就随老妇人去住上一日,也好让老妇人聊表谢意。”
“在下本就要看着姥姥到家才能放心。”莫与争发现城门边上的那个年轻人还在看着自己,于是冲他和善地笑了笑。
韦滂吓得差点儿就要抽箭开弓,仔细想想他和老人的谈话,心下又感觉这不是个坏人。
眼看着那老少走到城门口,让守备验过路引进城去了。韦滂也急匆匆地追上去,守城的卫士一件是他,高声问道“小滂又打了多少野物,可有野鸡,你嫂子病了想喝野鸡汤让我跟你买上两只呢”
韦滂牵着马快步直走,扭头答了句“有的我今晚就给杨大哥送去”
姓杨的守备“谢”字没能出口,就见韦滂已经走远“这小子,跑那么快做什么”
“难不成是赶着去看宁家新娶的妾室她这几日总是阴天的时候去潭边洗衣服。”几个守备嬉笑着谈论起城中的美貌小娘,把韦滂忘到一边去了。
莫与争注意到身后急促的脚步与马蹄声,已经跟了自己二人一路,就连眼花还有些耳聋的杜姥姥都察觉到了异常“小瑾,是不是有人跟着咱们”
“姥姥莫急,在下看那人并非恶类,等您先到了地方,我再去问他究竟为何一路跟着我们。”莫与争安慰道。
杜姥姥没有多想,只是点点头“那好,咱们走快些,马上就到老妇人的亲戚家了。”
黎丘山城里的建筑并不算密集,而杜姥姥亲戚家的位置也没有太过靠里。
二人只是又转过两个弯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