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去年来零零碎碎病到今年,年轻的时候,为了赚钱,苦头吃过不少,身体也留下许多隐患,年纪上来后渐渐都爆发了。算起来他也是五十后半段的人了,放平常人家里是该退休含饴弄孙的年纪了,但身后还拖着一大摊子徒子徒孙,上百张嘴等着吃饭,看起来他是权威,其实也跟个保姆差不多。
他喜欢收徒弟,很多都是游离在社会边缘的少年,也有女孩子。有因为出柜被家里赶出来的,有本来就家庭破碎在外面游荡的,有时候他自己也觉得纳罕,这个世界怎么了,会有这么多无家可归的孩子。他们如同野狗一般在这城市的角落里游荡着,早早地学会了残酷的规则,有的到他这里半年还改不掉偷窃的习惯,有的暴戾得异于常人,上一刻还在开开心心地吃着盒饭,下一刻就因为一句话打破了同伴的头被赶出去流浪街头。
都说他是养葫芦娃,其实养出来没一个人像他,一个个飞快地远走高飞,不会留下来回头看一眼。年复一年,第一波徒弟都结婚生子了,这一层楼的人还是眼巴巴地指望着他。
所以他也休不了假,大年初二,先把能出师的十来个送去跟着余超去剧组做事,几个厉害的有的已经有了剧组,有的正在找,剩下的都还在学,刚刚两个徒弟在乱画,浪费东西,被他抓住打了一顿,才乖乖去练眼妆了。
打人太累了,木尺也重,差点把他腕管炎都弄复发了,所以吃了点褪黑素,在床上补觉。
正睡着,听见门锁响,蹑手蹑脚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一个人钻到了他被子下面,像受了委屈的小孩一样,抱着他睡。
裴隐还是老样子,剪头发下手也狠,苏容头发原来像云,又卷又柔软,现在后颈上面那一片摸起来都扎手。
vcent感慨了一下,伸出手臂来,像苏容小时候一样安抚他的背,温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苏容闷声闷气地道。
vcent于是不说了,躺了一会儿,又问道“跟黎商睡了”
“没。”
vcent刚要长舒一口气,就听见苏容直接道“接吻了。”
“幻灭了”
“没有。”苏容说完后,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是在理清自己情绪,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我想我只是有点伤心。”
黎商会吻他,他很惊讶,却并不意外。
半局游戏打完的时间,他足够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姿势有多暧昧,他都意识到了,黎商肯定更知道,他知道却不推开,而是纵容,接下来发生什么也就可想而知了。
彼此都是成年人,这圈子里光怪陆离,什么没见过,不过是情情爱爱那些事,一个吻而已,谁也不吃亏。
黎商这种人,不适合用来寄托任何虚无缥缈的情绪,暗恋,深情,求而不得,都显得太酸了。在他看来,不过是苏容喜欢他,挑衅他,撩拨他,终于撩到点上,气氛正好,就亲了。以后若是有机会,睡一睡也不是没可能。
“我本将心向明月。”vcent叹了口气,感慨道,伸手摸着苏容的头发。
黎商是明月,也是沟渠。他不值得可惜,不值得拿什么真爱去救赎,他是硬邦邦的现实,铁面无私的一堵南墙,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上去撞一个头破血流。
事实上,连说他俗,都显得太阿q了,黎商是俗,但喜欢黎商的苏容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我有点难过。”苏容蜷缩着,轻声说道。
他到二十四岁,仍然是一副没有长大的小孩样子,娇生惯养的妹妹,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