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商仍然安静坐在沙滩上,好像并没有虫子咬他。刚刚苏容在手机上看到陈姝在群里抱怨,开玩笑,说虫子可能不咬冷血动物。
他们当他是冷血动物,只不过这冷血动物如此貌美,才有今天的地位。
他们不敢听的那个耳机里,黎蕊对黎商说“你小时候老喜欢跑到马里布去玩水,阿妈很担心,又不懂英文,只好拜托管家拣了小孩在自家泳池溺水的报纸放在早餐桌上,把我吓一跳。”
想拉近距离的家长常用聊童年这一招,可惜黎商并不买账。
“是吗”他语气平静“我只记得那时候玩到天黑,都是阿妈拜托人来找我。”
他们说的“阿妈”是黎蕊用的一个老女佣,去年去世,自那之后黎商从未回过洛杉矶,苏容听rita说起过这事。
“我记得那时候你有个玩得好的小朋友”
“我和很多人玩得好,直到上了七年级。”
苏容知道他十四岁被送去上那私立学校,rita只知道宣扬那学校在全美排名,不知道那小镇上白种人占比百分九十七,而黎商在那学校最好的朋友,是个非裔美国人。
那天在百里传媒的九楼,黎商来看发烧的他,说了许多话,他迟迟想不起来最重要的那句,直到在纽约见到e,像有什么埋藏在淤泥中的东西从水中渐渐浮起来,他终于想了起来。
那天电影看到最后,他问黎商,如果你这么讨厌文艺片,你为什么要去电影学院。黎商笑了,他说“既然你告诉我一个秘密,那我也告诉你一个。”
那时候他烧得面如桃花,只知道点头。
黎商说“因为只有那个地方,没有我的同学。他们不是去了斯坦福,就是去了哈佛学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他们了。”
因为高烧,苏容脑中逻辑全无,只剩一片混沌,他无法思考这是不是黎商难得地暴露软肋,或者是第一次用示弱的语气说话,他只记得黎商当时笑得那样温和,那么他一定说的是非常重要的话,怎么也不该忘掉。
喜欢一个人,就想了解他的全部,想去他读过书的学校看一看,想走他走过的路,看他看过的风景。因为是那一切造就了今天的他,让你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他。
黎商的冷漠,黎商的攻击性,那种拳击手般还击的毅力,和报复的残忍,黎商不爱看文艺片,黎商不信爱情这种东西
所有的答案,要往前找,要早到七年级他离开马里布海滩的那一天,甚至更早,早到许多许多年前,一切的起心动念,缘起缘生。
而黎蕊给出了答案。
她说“对不起。”
“为什么”黎商语气仍然平静。
“你父亲”
“我知道。”黎商平静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他今年多少岁,我也知道他叫什么,我知道他住在那里。不需要你补充什么。”
“不,你不知道。”黎蕊的声音有难得一见的虚弱“你出生之前,一切都很好。你是我们都想要的孩子,我们当时正在计划婚礼,我们也给你起好了名字。但是你的祖父,他”
“我知道,船王嘛。”
“他当时,病重了。”黎蕊几乎有点艰难地往外吐字“我和你父亲,感情发生得非常快,我以为是缘分,是真爱,后来才知道,是因为医生说你祖父,还有六个月的生命。你父亲的继承权并不靠前,而继承的财产,是按人头来分的。”
黎商笑了一声。
他向来是什么时候都笑得出来的。
“所以这就是我出生的原因”他问黎蕊“为了多少钱来着”
“五亿三千万,这是男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