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实是杀红了眼,但不是疯了。
她与那素和瑶虽互相看不惯,却也从没有真正交恶过,更不至要夺人性命来泄愤。
不知素和风与那些人一同将她除去的时候,有没有感到一丝痛快。
这些事,直到她走到杭明山脚下才恍然间想起。
在做魔王之后,她的确是过得比过去要潇洒畅快,不用听人命令,不用在乎旁人感受,也不需和人虚与委蛇假以辞色。可在魔域那么久的日子,她坐在染满血迹的大殿前望着残阳的时候,还是会没出息的想起在栖云仙府的日子,那个时候她也是坐在屋顶,坐在长阶,身旁放着一壶酒,看如血的残阳染红天边,再慢慢浅紫,归于浓墨般的夜幕。
她在魔域看了无数次日落。
日落都是一样的,应当没有多大不同,但她就是觉得不同了。
天是不变的,变得是她自己,是那些和她隔了千山万水,隔了血海深仇的故人。
一切都很奇怪,她明明没做什么很坏的事,却一夕之间什么都没了。那些要杀她的人,有跟在她身后的师弟,有和她一同畅饮过的挚友,有她付出真心要托付终生的人,还有那个教她读书识字练剑修行,将她一手带大是师也是父的人。
也不知道过了这么久,素和风还有没有在杭明山的小泉下藏酒的习惯。
如果有,她想去下点毒。
季绀香没有走石阶,而是沿着小路一直往林子深处走,直到看见了那条小溪,顺着溪流往上,见到了那个不算太大的水潭,白色野花的花瓣正飘在上面,随着水波被推开。
潭水中的巨石缝隙便是素和风藏酒的地方,不知过了这么久,他都已经是一宗之主了,他这习惯到底有没有改过来。
季绀香这么想着,身子轻轻一跃,从岸边直接跃到大石上。
还好她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否则这么一跃,兴许会脚滑摔下去。
四目相对之间,气氛是诡异的沉默。
她实在想不明白,好端端怎么会有人跑到这里脱个精光来洗澡。
是不是脑子有病
虞墨也不明白,他听到动静的时候已经屏住呼吸躲到石头后面了,为什么这个女人还要跳上来,是不是有病
季绀香默默移开目光,“对不住。”
身子一跃,又回到岸上,故作镇定的要离开。
虽然方才扫了一眼,脸长得还行。但是他们做修士的,最忌讳惹到儒修和医修,尤其是在礼节上,万万不可冒犯这些人。
虞墨听到她的声音,顶着一张湿漉漉的脸和透亮的眼从石头后探出脸来。
“你等等”
她就知道要让她负责了
季绀香走得更快了。
“站住不许走,不然我就找到剑宗去,将这事告诉你师父”
季绀香终于停住了,神情迷惑。
这少年若是找到张赤云那里,说被她看光了身子要求负责,张赤云一定会将他丢回杭明山,让他不靠谱的师父给他治脑子。他们剑修向来不拘小节,做梦都是在背剑法,也是最容易死道侣的一行。跟剑修谈感情,不太靠谱。
看看近一百岁还没能成亲的张赤云就知道了,再看看整个剑宗有多少孤家寡人,这少年该不会是新来的,居然敢缠着她
“你真的要去,我可是剑修。”看这是个小白脸,她应该打得过。
“你等等,我正要去找你。”虞墨脸上滚烫一片,他甚至不用看就知道自己的脸红成什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