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您行行好,小人一时猪油蒙了心哎哟,疼疼您轻点儿踢,啊哟奴才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还下次爷爷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鞭声炸响,小丐吓得恨不得躲进雪泥里“不,不是我干的。是他,你打他啊魏老狗,你不干不净偷人东西,我呸,还连累我”
钱金玉冷笑一声,两个连着一起打“好你个姓魏的,我”
他举着马鞭的手高高扬起,啪的甩了个鞭花,刚要抽下去,忽地被人紧紧锢住。钱金玉吓了一跳,扭过身去“获麟”
温恪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他向来见不得有人拿“魏”字泼脏水。
“闭嘴。你堂堂钱家还缺这一只金丝雀多少钱,我赔你。”
钱金玉喝高了,竟也不顾身份,胆敢嘶声同朝官顶嘴“这是金丝雀吗这怎么是金丝雀这是凤凰,凤凰”
“你见过甘心拘在笼子里,天天邀宠献媚的凤凰”
“我”钱金玉喝得糊涂,一时语塞,也忘了自己来春长巷走一遭究竟为了什么。他脑子里一团浆糊,舌头还大,囫囵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斗败的公鸡似的使劲把手腕挣出来
“不行探花郎,别以为小爷书看得不多,一个个地来糊弄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还不起好啊,偷鸡摸狗的时候怎么也不自己掂量掂量今天就算把这两个眼瘸的东西打死了,我朝例律也管不到老子头上。温获麟,爷爷生气,爷就是要打”
温恪放开手“请便。只不过温家门前,容不得狂犬乱吠。”他站在大夫第昏红的灯影里,忽然微笑道,“你若要打,别挑在平章府前。”
钱金玉悚然一惊,马鞭颓然跌在地上。他粗暴地抹了把脸,呵呵冷笑两声,算是把温恪看明白了
“平章大人,不错。温获麟,您如今做了大官,小人有眼无珠,惹不起被这些卑劣的虫豸缠上,有您好受的”言罢,丢下一句“算老子倒霉”,叫上家犬,提上空荡荡的金笼。很快,马车已辚辚驶远。
两个乞丐蜷在地上,瑟瑟发抖。
忽然悉索一声,小的那个动了。这小丐明明片刻前被人打得哭爹喊娘,现在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挤挤挨挨地蹭过来,似乎油皮都没擦破一点。
温恪微微侧身,冷眼看着他。那小丐突然三拜九叩,大声道
“给老爷您请安,老爷您新年吉祥”说着视线就往温恪腰间钱袋子里钻,嘿嘿一声,涎皮赖脸地伸出一只脏手,“您福星高照,您福如东海,您福禄双全您慈悲。求赏小的点吃的吧”
那眼睛在夜色里冒着荧荧绿光,狡诈又卑劣,像一只饥肠辘辘的、贪婪的野狗。
温恪骇了一跳,不禁倒退一步。
温家的人从来谨恪自持,他虽救了二人,却从没被这样痴缠过。平沙哪容得这腌臜东西冲撞自家郎君,当即往他肩膀上一踹,怒喝道“小叫花,滚远点儿”
那小丐嬉皮笑脸的,也不走,“哎哟哟”直叫唤,假模假式地捂着背上并不存在的疮口,往地上一赖,等着贵人给赏钱,一双狗似的眼珠神气活现,全然看不出刚才被人痛打了一顿
“老爷,我瞧您像心里有事。小的没什么文化,从前也胡乱跟别人学了点江湖相术,我猜猜,您心里心里”他说到一半,眼看着编不下去了,在郎君雪似的眼神下渐渐冷汗涔涔,忽然心一横,叫道,“念着个心上人”
温恪蹙眉听着,最后一句蹦出来,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的心事。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