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栗烈,雁鸣如诉。
温恪双目眯起,袍袖迎风飘动, 猎猎如炽火。弓弦紧扣金雕翎,绷成一根细若牛毛的银线, 三支雕翎箭蓄势待发, 似乎下一刻就要离弦破空而来。
沈绰死死盯着檀弓, 喉头又干又涩,竟一个音也发不出来。山风卷起尘沙, 他呼吸一窒,几乎嗅到了鲜血与死亡的味道。
“怎么, 怕了”
温恪轻笑一声, 狼牙镞在烈日下磷磷一闪, 沈绰浑身僵木, 如遭雷击,双腿一软,一个趔趄踩着草上枯枣枝, 迸出嚓的一声脆响。
散花白在身后嗬嗬嘶鸣, 胸口一杆雕翎箭早被鲜血浸透, 鹰血沿着弦槽,一滴滴滚落草间。
“我听说下瓦子有种掌中雀,专挑腿脚残疾的下等奴仆, 充作贵胄子弟练箭的活靶子温某见识浅薄,想让沈二爷带我开开眼。”
白惨惨的箭镞瞄准心口,沈绰梗着脖子强装无畏,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温、温大人若是喜欢,沈绰当然愿意”
“呵,以残奴为靶,那多没意思。要我看,这掌中雀不如换作擅骑术的世家子。一声令下,万箭齐出,看着锦衣玉裘在羽箭下仓皇逃窜,岂非有趣得多。”
“妙极,妙极”
塔木兀尔闻言一怔,旋即抚掌大笑。清朗的笑声响遏行云,震得七宝香车鸾铃叮当乱响。沈绰面色难看至极,哈哈干笑两声
“温大人真爱开玩笑。咱们身为世家贵胄,如何能自甘下贱,同那些卑贱的虫豸相提”
铛
话音未落,温恪目光倏地一寒。
沈绰尚未察觉有异,对面已飕飕飕射来三道璀璨流光。
众人只听一阵金鸣玉碎之声,第一箭已正中沈二公子紫金冠。珠玉迸落一地,沈绰只觉头皮一阵火烧灼痛,他“啊”地大叫一声,惊魂未定,两颊紧跟着一烫,其后,便是刀刮似的疼。
沈绰颤巍巍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一碰,两鬓竟轻飘飘落下一截滚烫的断发。
三箭齐发,一箭冲神庭,两箭冲曲鬓,碎冠断发,却滴血不见。塔木兀尔望着扎入草地的雕翎箭,击节赞叹
“好箭法”
温恪收了弓,淡淡道“谬赞。”
塔木兀尔瞧了一番好戏,转身吩咐“鹤奴,拾箭。”
散花白钉在树上,哀声渐衰,痉挛两下,鹰目圆睁,彻底断了气。
三支雕翎箭死死没入石棱间,鹤奴垂眸一碰,箭杆竟还是烫的。栗烈山风带起浅淡的硝烟味,那人对沈绰滔天的恨意,几乎呼吸可闻。
若非贵霜王子在场,这位飞扬跋扈的纨绔子恐怕早已成了今日第二只散花白鹘。
鹤奴沉默地拔箭起身,双手将雕翎狼牙箭奉还给温恪。
温恪并不接下,他的目光越过狼牙箭,落在鹤奴染血的掌心。那人手背伤得很重,鲜血漫过指缝,染脏了铁青色的箭杆。
“温大人。”
鹤奴有些疑惑地抬起头,不期然对上温恪的眼,温恪长睫一颤,眼底的怒气与寒意一下子散了。
少年点漆般的眸子里,像是盛着揉碎的星光,他伸出手去,指尖轻轻搭上箭身,借着大袖的遮掩,一样润玉似的东西从袖中滑落,滚去鹤奴手心。
那东西带着温恪怀中的暖意,小小一个,约莫是个很贵的瓷瓶。
鹤奴长眉微蹙,还未及推拒,温恪竟似料到般一把按住他的手。探花郎佯装勒马,微微俯身,柔软的薄唇擦过鹤奴的耳廓,轻飘飘的,像一个吻。
他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