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玉骢裂风般打南薰门疾驰而来,马镫烂银打就,云锦蒙面的马鞍子上,坐着一位衣着华贵、英姿勃发的俊逸少年。
那少年头戴白玉紫金冠,齐眉勒着二花捻珠抹额,一身盘金彩绣的貂绒锦靠,端是贵气无双。
“驾”
马鞭啪地一响,白玉骢沿着慈恩寺街向北奔去。那御马的少年显然是个中好手,手中缰辔轻轻一抖,将胯下一匹西域烈马驯得乖顺如雪兔。容琉璃怔怔望着来人,才一愣神的功夫,那锦衣少年已将近栖凤楼下。
容琉璃秀眉一挑,计上心头,对嬷嬷吩咐道“取我弓来。”
“是。”
她从仆妇手中接过一把紫杉木制的小弓,在弓上搭了一根笔直的芦管。
芦管直直向下,容琉璃弯起唇角,玉手轻扬,将弓弦拉开。
嬷嬷胆战心惊地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替自家小姐捏了把汗。
这位出身极高的千金小姐每遇上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总忍不住要多瞧几眼。可容琉璃所谓的“瞧几眼”压根没有少女怀春般的含羞带怯,而是千奇百怪没安好心的捉弄与试探
譬如在朱雀大街上朝少年们扔绊马的小石子,又譬如,往快意赌坊一掷千金的纨绔腰间荷包里,鼓鼓囊囊塞满去年的臭鸡蛋
她父亲是个再正直不过的儒学家,容琉璃这些古灵精怪的小把戏,也不知是跟谁学来的。
容琉璃双目沉定,眼看着那小弓就要拉满,腰间忽然有什么东西猛地拽了她一下,这一箭未出,生生卡在弦槽上。
容琉璃皱眉一望,才发现是自己腰间的一条玉佩,卡在了栖凤楼的竹窗缝间。
“啧,麻烦。”
她随手一扯,也不管玉佩丢在何方,顾自张弓搭箭。轻弦嘎啦一响,拉成满月,扣在指间的细芦管飕地一下,直直朝那白玉骢射去。
嬷嬷惊魂未定,赶忙将自家小姐从窗台拉下去。
几滴飞墨从芦管尾巴尖滴落,容琉璃得意洋洋地望着白玉骢,只待那漂亮的白马变作黑马,却听马背上的少年并拢双指,“咻”地吹了声哨音
刹那间,异变陡生。
一只青面獠牙的海东青闻声而动,从对面醉仙楼黛色的琉璃瓦上挟风雷之势当空扑来,在路人惊呼躲闪中,闪电般探出利爪,兔起鹘落间,那注满油墨的芦管已被鹰爪牢牢钳住,一滴未洒。
少年急勒马缰,白玉骢人立而起,长嘶一声,回转马头,扬尘落定。那海东青颇有灵性地旋翼飞回,将芦管抛入少年手中,继而歇在那人披了厚皮毡的肩头,悠然剔翎。
“好身手”
“好骑术”
过路人纷纷喝彩,容琉璃怔怔地望着那少年,喃喃道“哥哥”
她的手心微微沁汗,拉过弓弦的指腹被勒出两条淤红。容琉璃心跳如鼓,一瞬不瞬地望着那锦衣少年,那人潇洒地翻身下马,弯腰拾起一枚带着裂痕的翠玦。
西域琉璃佩,雕成一只抱尾的青鸾。翠玦在阳光下幻化出七色的流光,梦一样好看。
随侍的嬷嬷担忧地看了小姐一眼,容琉璃微微攥紧了衣袖,看着那少年在慈恩寺街朝她温和一笑,撩起袍裾,步入栖凤楼。
“小姐,这”
容琉璃心烦意乱地摆了摆手,从窗台上跳下来。她坐得久了,双膝一软,险些跌在地上。嬷嬷连忙将她搀住,这才眨眼的功夫,雅间珠帘外便传来礼貌的敲门声
“这位小姐,这可是您丢的东西”
容琉璃快步走去,一把撩开珠帘。上好的珠翠随之乱雨似的一晃,撞出泠泠细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