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上京城的朱雀大街。
温恪对上京记忆寥寥,只记得自己在很小的时候在那儿呆过一段日子,再仔细想时,心底一疼,竟对这地方隐隐有些抵触。
“少爷,您最爱这状元楼里的桂花鸭,老奴替您去买一份”
温恪抬头一看,说话的是一个慈眉善目的嬷嬷。嬷嬷牵起温恪的手,又问“小郎君怎么不说话想要什么,老奴给您买。”
温恪刚想婉拒,却见不远处那辆华贵的马车车帷一动,一个七八岁年纪的孩子从车上跳了下来。
那人簪白玉冠,着银蟒袍,腰间坠着一条银丝攒花的长穗宫绦,外罩一件猩红的披氅,背后负着一把栗壳色的小弓,端是气度非凡,清贵无双。
温恪心里一动,目光不由自主地追去,可那人总是背对着他,瞧不清面貌。
不多时,马车车帘被人挑开,车内传来一个清冷好听的声音道“阿鹤,过来。”
那孩子应声回头,将背上的弓解下,很神气地张开弓,弹了弹弦,对车里人笑道“爹爹,我能猎鸽子啦。”
“把弓放下,朱雀大街不得动武。”
“空弦罢了,官家不会怪罪的。”
那孩子微笑着回过头,温恪这才瞧见他的模样
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好看得像是画里南极仙翁座下的白鹤童子。白鹤童子将小弓收起,与车里的人低声说了几句话,眼角眉梢尽是温恪不曾见过的笑意。
心跳得那样快,温恪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失声高喊“澡雪”
耳边人声鼎沸,嗓子就像是被毒哑了,温恪张了张口,除了破碎的风声,竟一个音也发不出来。身边的嬷嬷像是察觉出什么,温言问道“小郎君想要什么”
我我想要他。
可温恪分明听见自己不屑地嗤笑一声,生怕旁人听不见似的大声道“桂花鸭子有什么好将状元楼所有的菜色都点一遍,每一样,我只尝一口。”
大话放完,小温恪偷眼去望他的白鹤童子。岂料那人置若罔闻,只是笑着同车主人说话。
车主人的声音冷冷清清的,可话音中却仿佛带着无尽的眷爱“阿鹤,此去临江千里路遥,爹爹怎么放心得下。盘缠带够没有别让自己饿着累着。”
“岑溪哥哥同我一起,爹爹放心吧。”
“路上路上切记小心,等我回来。”
小温恪听在耳中,满不高兴地皱起眉,望着人来人往的状元楼,忽然出声道“上京城的菜我吃腻了。我要回临江。”
他说完,忍不住转身去望他的白鹤童子,可街上哪有什么行人,那辆金舆顶、皂盖帷的华贵马车,也早已辚辚驶远。
温恪心下一惊,回身一看,画栋雕梁的状元楼竟也消失不见,四望是一片无尽的绿茵,柔软的花瓣再度飘落下来,碧空如洗。
温恪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竟坐在桃树枝杈上。他找了许久的白鹤童子呆呆站在树下,怀中抱着一把很长很长的剑,任凭落英点在他眉间发上,冰雕玉塑一般。
那人的白玉冠碎了,鸦黑的长发狼狈地披散着,灰扑扑的,银蟒袍上沾满泥尘,像是被火烫过一样,衣袖袍裾都燎得破烂,唯有身上那件猩红的披氅完好如新。
如今正是三月飞絮、桃花半红的时节,这人竟还穿得这样暖和,真是太过娇气了。
小温恪坐在树杈上,从腰间金线麒麟的绣袋里倒出一枚鸽子蛋大的珍珠,掷在白鹤童子身上,很不客气地唤
“喂。”
珍珠滚落在芳草地上,白鹤回头看了他一眼。那双漂亮的眸子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