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梅花的香气从温恪身上逸散开来,温温柔柔地抱着他。分明是几个时辰前还很喜欢的味道,可如今,魏殳竟觉得讨厌。
他没力气再看一眼上元夜的烟花了。这副破烂的躯壳早已落下病根,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养好的。
没人会愿意亲近一个难伺候的累赘,像他这样的人,向来只会讨人嫌。
魏殳疼得轻喘一声,悲伤得难以呼吸。
病痛与哀愁将他折磨得支离憔悴,可他竟贪得无厌地妄想着,倘若有朝一日魂归九天,要是能在这样温暖的怀抱中死去,那该多好。
何德何能呢
可笑他从未拥有过,便开始害怕失去,这一点儿也不像他自己。
魏殳痛苦地揪着领口,不愿在这没有出口的死胡同里继续孤独徘徊。
他颤抖着,将颈上系着的红线一把扯断,还在温恪手中,轻轻道
“这样东西,留给别人吧。”
“我不值得。”
言罢,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温恪推开,伏在榻边猛烈地咳嗽,喉头一甜,竟呕出一口血。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温恪只觉得手心暖暖的,他低头一看,那枚金灿灿的麒麟符上,斑斑点点,全是血。
“澡雪,澡雪”
魏殳一动不动,殊无声息。温恪惊得神魂俱碎,惶然无措地将人搂回怀里,嘶声高喊
“来人”
辚辚的车声在临江城冬日凄冷的黄昏里回响,如今正是用晚饭的时候,街巷上冷冷清清,很难看见行人。
雪已经停了,天气依旧冷得吓人。
平沙坐在马车辕座上,抖着缰绳的双手冻得通红。他呵出一口白气,扭头看司琴“姐姐,还有几家药铺开着门”
“济世堂,仁寿堂,时珍堂。”司琴快速报完,柳眉倒竖,叱骂道,“念慈堂那几个老家伙,平日里装得华佗在世一般,一到紧要关头,为了保全自己那点儿微末的名声,连病人都不愿意看。”
“妙手回春包治百病可别逗了还不是挑着人瞧,一听说是个快死的庶民,一个个避瘟神似的躲我呸”
平沙哀叹一声,朝英台街驶去。司琴同他抱怨了一路,他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
冷风刮面,二人接连走访几家药铺,可那些大夫闻言皆连连摇头,又说了许多奉承话,只是拐弯抹角地表示不敢收治。
临江城不过江南路一座小城,逛遍了也只有五家药铺。温府的马车空空而来,又空空而返。司琴秀眉紧蹙,几乎能预见自家少爷雷霆震怒的模样。
小郎君交待的差事未办妥,马车驶进春长巷,平沙慢吞吞地赶着车,同样很不愿意进府门。二人不约而同的沉默间,一个油里油气的声音忽然从巷角窜出,笑嘻嘻道
“二位贵人,算卦儿么童叟无欺,今日的价钱,纹银一两。”
司琴本在气头上,心里又闷得荒,当即心直口快地怼回去“臭叫化讨饭讨到我家府前眼瞎啦快边儿去。”
那说话的人既不生气,也不走,反而从黑漆漆的墙角滚出来,在温府亮堂堂的灯影下一坐。
司琴睨了一眼,来人竟是个牵着毛驴的邋遢老道。
邋遢道人装模作样地掐算一番,煞有介事道“啊哟,不得了上兑下震,是为随卦,群阴剥阳,生死难料啊。您府上可有人遭了血光之灾”
“我呸大过年的咒什么呢”
司琴刚想唤府中家丁将这没眼色的老道赶走,却见那道人拍了拍驴背上的黄布包袱,从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符箓,笑嘻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