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恪很冷静。他当然没有傻;魏殳右手带着伤,使不上力,那柄匕首充其量不过微微挑破皮肤罢了。
“澡雪,我有话对你说。”
魏殳不应,只是盯着温恪衣襟上的血“伤给我看看。”
“只擦破一点罢了哥哥,你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一下自己。从昨天受伤开始,你就很不对劲。”
魏殳沉默了。
温小郎君说得不错。这段时间他嗜睡且易倦,记忆时有错乱颠倒。魏殳担心自己言语有失,思忖片刻,忍不住问
“我刚才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吗”
温恪严肃地望着他。魏殳的神色带着微微的苦恼,似乎担心自己无意间透露了什么秘密。
温恪不忍他劳苦伤神,忽然很坏地笑了,半真半假道“自然。”
温小郎君无缘无故背负了“卑鄙无耻、龌龊下流”的骂名,当然要为自己讨回公道,煞有介事地回答
“澡雪方才说,自己倾慕我已久,想嫁我为妻呢。”
果然,魏殳心下稍定,将宝石匕首噌地归了鞘,没好气地抛还给他,怒道“不成体统。我不可能开这样的玩笑,恪儿莫要骗我。”
温恪将匕首别回腰间,有些失望地黯了眸子。既然哥哥忘了方才说的话,想必他也忘了方才那个吻。
东厢房的炭炉很暖。魏殳抱着被子发了会儿呆,二人谁也未提方才惊梦的事。
温恪叹了口气,见魏殳面色稍霁,这才犹豫片刻,将安广厦的那封信递还给他。
魏殳一见信函上的火漆印,当即愣了愣。这信函朱泥封口,印上一枚振翅鸿鹄,正是临沂安氏的家徽,不知为何由温恪转交给他。
信函是簇新的。魏殳对着碧纱灯照了一下,封口处的火漆印完好无损。
温恪小心地看了看魏殳的神色。小郎君头一回在这样要紧的事上骗人,终究有些忐忑。
他知魏殳心下起疑,自然无法据实相告,只好依据自己知道的消息,真假参半地骗他“安广厦不知你家住何处,托人找到我府中,被我顺路收下了。”
温小郎君这番话虚虚实实,岂料竟歪打正着,让魏殳信了三分。
安广厦办事向来妥帖。广厦公子既敢不问地址就将信投出去,这信封里装着的东西,显然不怕被有心人拆阅。
魏殳坐起身,借了温恪的匕首,也不避嫌,当着温小郎君的面将火漆印拆开。锦被从他身前滑落下来,炭炉很暖,魏殳的衣襟很随意地敞着,苍白的胸口处,缠着一截染血的绷带。
“相思泪”的药性暂歇,一切又变得宁静而美好。
昏黄的灯影下,魏殳低着头看信,温恪支着下巴看他。
温小郎君的目光很放肆地从鹤仙儿的眉眼滑落到修长的颈项,再流连过那线条优美的锁骨,再向下,是束在锦带里的、清瘦的腰。
温恪一边心满意足地看,一边道貌岸然地批评“澡雪,衣裳都不好好系,一点儿也没有做哥哥的样子。”
魏殳只顾看信,不理他。
安广厦写的东西言辞隐晦,甚至没有标注写信的年月。若是给外人瞧去,恐怕只会以为信中写的是一篇游记散文。
信里第一句,是“文正元年,云中未雪”,然后则是一些对边地风物的描述。短短一年间,“八百里风”的价钱从四钱一升陡然飙至千金难求,这寻常军士都能买得起的烈酒竟成了只有郡守才能享用的珍馐。
魏殳若有所思,将信纸继续后翻。
温恪瞧了眼窗外,天已全黑了。他将炭炉拨暖,盘膝坐在魏殳身边。鹤仙儿读信读得越专注,温恪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