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殳怫然而怒,一把扯下这不知所谓的“象藏纱”,抛入乌兰朵怀里。维摩蝶受惊,扑棱棱飞起,惶惶无措地绕着他,低低飞旋,像在秋风里瑟瑟凋零的木叶。
他的后背哪有什么高贵纯洁的神印香骨,烙刻在他躯壳上的,唯有象征着罪孽与耻辱的丑陋疮疤。
当真胡言乱语,可笑之至。
他眉眼带煞,面若冰霜,轻笑一声,话里的温度却冰到极点
“怎么,你想看看”
乌兰朵被他的气势所慑,一时竟不敢应答,低声嗫嚅道“没没有。”
叱拨红侍立在侧,急得干瞪眼。他身为贵霜暗探,对鉴别汉人的容貌很有一套办法。
这少年十六七岁模样,目如秋水,鬓若刀裁,吐息轻而浅,松形鹤步,身法飘逸,分明像是有内家功夫傍身;却又面色苍白,难掩倦意,像是气血亏损、积劳体虚,实在有些古怪。
此人姿容出众,气度卓然,叱拨红当然记得他。
旬月之前,这人同一个糟老头子一起来“琶密鄂州土产”吃饭,他那双眼睛,像极了羊皮卷上画着的抱香侯。
叱拨红有心想劝主子低调行事,可终究事与愿违。今日他与小殿下在临江城出了个大大的风头,说不定明天就会有东州人来暗中盯梢。
叱拨红吊起他那铁锈色的粗眉毛,看了乌兰朵一眼,心里还惦记着他俩乔装的身份,低声道“少爷”
贵霜探子上前与小殿下耳语一番,乌兰朵望着魏殳的眼神刹那间变了。
她深深地看了魏殳一眼,不再纠缠,吩咐道“阿红,我们走。”
两位带着蝴蝶变戏法的贵霜人一走,铺子里看热闹的都倍感无趣,渐渐也都散了。
魏殳转过身,却见温恪欲言又止地望着自己,淡淡道“小郎君还有事么”
温恪惦记着那只寄存在鼎泰号十多天的匣子,很想问问魏殳愿不愿意接下这桩买卖,更想问这些天他究竟忙什么去了。
温小郎君刚要开口,却见魏殳神容冷峻,面含忧悒,似乎心情不好。
他踌躇片刻,终是将这些未曾说出的疑问埋入心底。温恪只是疏离而礼貌地向魏殳一揖,带着窨香坛,转身离去。
庞百万坐在柜台后,愣愣地瞧着小郎君的背影,手中才取出的紫檀木匣不知该往哪儿放。
几刻钟前,这位少爷对紫檀匣还是一副很上心的模样,恨不得这笺子弹指间就能写完;如今终于等来代笔之人,做东家的却一改前态,毫不留恋地拂袖而去。
庞百万不解其意,只当小郎君不愿透露身份。可俩人似乎都认识,却不知遮遮掩掩的为了什么。
他忙了大半个下午,如今太阳已经偏西,鼎泰号里买香的客人也陆续散去。铺子里总算清净了许多,庞百万终于偷得半刻闲暇,抽他的波斯水烟。
这水烟袋是他前几天从一个灰眼睛的贵霜人手里换来的,琉璃盛水斗,象牙的烟嘴,漂亮极了。庞掌柜在烟锅里新填了烟叶,点燃,惬意地吸一口,吐出一个青灰色的烟圈。
烟气有些呛,魏殳不大适应地皱了皱眉,离掌柜远了些。淡淡的烟火气缭绕在铺子里,他低咳几声,将一枚锭银子搁在柜面上
“要泾县墨家特制的信纸。好一点的。”
庞百万眉毛一挑,直起身。他同魏殳做了几年生意,还从未见过这人出手如此阔绰的时候。掌柜的磕了一记水烟袋,瞟着那银锭问
“要多少”
魏殳抿着唇,斟酌道“至少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