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莫回的祈求近在他耳畔“母亲, 我也是你的儿子啊。”
席悯语调过于平静, 显得不近人情“正因为是我的儿子,才不能拖着这样有妨碍的病一直活下去。”
“我会按时吃药的, 我只要吃了药就没事, 母亲,您知道的。”席莫回声音逐渐低矮下去, 似乎清楚得明白,不论这一幕在噩梦中轮回多少次, 挣扎都是徒劳的。
已经注定的结局, 必然会发生。
“你总会有忘了吃药的一天。”席悯缓声道。
“这只不过是您行使权力的借口罢了”席莫回忽然梗着脖子呛声道。
席父大怒“你难道又要枉顾你的母亲的苦心吗”
席莫回恍恍摇头“我没有”
“阅澜, 不需这么疾言厉色,只管把药喂下去就好。”席悯转动镯子的手停了, 抬眸静静看了他一眼。
杜阅澜稍稍侧身, 扶着夫人的胳膊请她坐下, 让桓修白借着厅内昏白的光窥到男人的脸。
他看起来不是一般年轻,和席莫回与席墨之比起来,更像一位气度沉稳的兄长。虽然嗓子略哑, 听起来像个中年人, 面上至多也不过三十岁出头。容貌锋棱俊秀,但明显看得出席莫回温慈和美的容貌更多遗传自母亲。席莫回长得只有三分像他, 不说话的时候, 两父子儒雅的气质几乎如出一辙。
席悯端坐在宽大的高椅中间,四边不着,只用手轻轻搭在左边扶手, 桓修白仅能看见她一丝不苟的挽发。
席悯略一抬右手,杜阅澜对严阵以待的医生说“药分几次喝”
“几次也可,一次灌完更好。”
灌完这是医者能说出的话吗桓修白再也听不下去,在小沿上艰难周转,用绳索把自己挂在窗前,端起枪,不管不顾得朝附近的墙面开了一枪。
这么近的距离,如果弹药反射回来,一瞬间就能将他自己打成筛子。他紧贴在墙面上,却发现根本连一声击中的枪响都没有。
桓修白小声压着气息,探头看了一眼,那声枪响仿佛被浓雾吸了进去,没有任何人因为巨响而向窗口投来哪怕一个疑惑的目光。
他眯着眼睛看向墙面,那里和枪响前一样平整,霰弹枪的子弹打进墙壁却了无痕迹,宛如一片雪花融进了湖面里。
应该是席氏大宅的防御结界
桓修白很快把古怪归结于此。
然而桓修白尚未了解到的是,这场剧目的主人强烈的意识在保证它的剧情能顺利推进上演,不能中途打断。他剖白自我,解开内心,就是无意识想要这个男人在他受苦时旁观,与他陪伴。
桓修白一拳打向敞开空无一物的窗口,拳头陷入了无形的绵软中,再也难进一步。“该死”他低声怒斥,又急迫又悲哀,心爱的人在自己面前受害,他却无能为力,被挡在外面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他的那些承诺,在现在看来是多么苍白。
桓修白,你真是不自量力。
他挪腾到窗口,处境岌岌可危,一不小心就会掉进冷泉葬送性命。可又有什么能比席莫回重要他无法冲进去阻止,哪怕再痛苦,也要睁大血红的眼睛,站在这窗口,把一切都看进眼中。
席莫回的苦,受的虐,他要一帧一帧看清楚,再在之后一捧一捧爱抚回去;加害者的面目,他要一张一张记真切,再一个一个报复过去
外乡人布满血丝的眼睛睚眦欲裂,他几乎丧失了呼吸的能力,一些他无法从这个角度窥见到的画面也汹涌地冲进脑海中,掀起滔天巨浪,激打地他浑身发冷,感觉不到自身的存在。
桓修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