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莫回原本是这样想的。
枪声响的那一刻, 他后悔了。
“快走快、往广告牌,啊”血倒灌进嗓子里, 外乡人不得不咽下去, 再急切地说“马你别管我,骑着马快走”
席墨之带人围了过来, 手中的枪管还在发热,毫无疑问, 精准射穿桓修白一个肺的子弹正是从他的枪眼里飞出去的。
桓修白捂着胸口, 一手颤巍巍摸到枪匣, 试了两次才拔出枪直指席墨之脑门,咬着牙发出嘶声“让他走”
席墨之望着他, 嗤笑出来, 一席话让桓修白持枪的手再也稳不住了。
“我亲爱的哥哥, 我的出场姿势怎么样合你的意吗我按照哥哥的剧本适当做了一些改动,哥哥喜欢吗”说着,席墨之向外乡人致礼, 怜悯地告诉他“哥哥才不会走。可怜的你, 还以为自己是爱情剧的男主角,实际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配角。”
桓修白视线模糊, 他转向席莫回所站的地方, 用仅供对方听到的声量问“席莫回,怎么回事你告诉我你不想走了吗”
“我是怪物啊。”席莫回幽幽回答道,“我告诉过你无数次。”
“你不是怪物”桓修白用尽全身力气吼道, 突然,他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不受控制涌出嘴角。
“哥哥,你快告诉他是你把他骗来,也是你喊我们来见证你怎样吃了他的。”
席莫回对弟弟的催促充耳不闻。他自顾自蹲下来,在黄沙中挖出那枚卡夹,用衣角仔仔细细将它擦干净,吹了吹缝隙里的沙子,指腹蹭去珍珠边缘的一点浮灰,端详着它。
他认得这卡子,这是他的东西。天然海水珍珠温润粉嫩的光泽,最边上那颗不起眼处的小瑕疵,放在手心里的重量,都分毫不差。从始至终,都只有这一枚珍珠发卡。
“为什么”桓修白微弱地问。
席莫回走到他身边,半蹲下来。他的注视饱含痛惜,“我没有骗你,”他轻柔地擦拭去桓修白嘴边的血迹,“这是我第一次和你私奔。”
他的对待越轻怜,桓修白就越不解。“那你,咳咳为什么答应我”
“我没尝试过跟别人离开。”席莫回越发温柔,将失血而发抖的小情人拢在怀中,轻声对他说“这是我们的第一次,我要告诉所有人,我跟你走了。而他们,都将成为我们的见证人。”
这是他历经两辈子做出的最终决定。他的第一次私奔之旅,必须具有仪式感。
“哥哥,什么时候开始啊可别像上一次一样耍滑头,欺骗我们哦。”
桓修白呼吸变粗“你想剜我的心吗”
席莫回揽着他的腰,下巴抵在他的发旋处,用令人安心的语气说“不会痛的,放松。”
这场景,这道声音,仿佛在梦中反复演绎过,似曾相识。桓修白每一次呼吸,破洞的肺部都疼得他全身痉挛,但什么都比不上胸腔里那颗心的痛。
他揪住席莫回的衣领,手指渐渐没了力气,虚弱喘息着问“你吃了我的心,就能好了吗”
到了这种关头,他依旧是带着一份希冀问得。
“我无药可救,永远不会好了。”席莫回贴着他的耳朵呢喃着。
话毕,他在席墨之和其他席家族人殷切的目光中,召唤出宝书阿辛罗。万籁俱寂,破旧书页哗啦翻动声,恍如绝境的呻吟。
这悲悯的神,为世间纷繁痛苦所缠绕。风与暴乱的气流在他指尖流转,孤独、疯狂和厌倦碰撞交融,幻化成一柄长剑,剑锋锐利,闪耀着明如月华的光亮。
他抚摸着情人的后背,眼神极尽柔和,找到心脏的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