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悔越多, 执念越深,其上的因缘积累, 恶念终会压垮一个人的精神。
“张丞相, 您不乏么。”
散樱如雪, 伍舒扬的身影沉在暗夜之中,漫不经心地答。
树下,纵横躺着无数鲜血淋漓的尸体,整齐划一地死在朝樱树扑来的路途之上,朝树扑倒的死态宛如朝拜。
这是张永清第八次溯回时间。
第一次溯回, 他备好了卫兵守在树下,只待伍舒扬出现一拥而上, 可守了半天树上依旧无人, 直至空中传来朗笑,再抬头时张永清已被利刃刺穿心脏。
他在意识死亡之前,再度溯回时间。这一次, 他在檐上、树下都布满卫兵, 自己亦站在庭院中等候伍舒扬的到来。暗夜沉寂这确实太过寂静了,这该是笙歌乐舞的筵席才对。
张永清回头,恰巧看着伍舒扬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唇角含笑,点漆般的眸子在烛光下明亮闪动“张丞相,可是在找我。”
他立即抽刀,但伍舒扬的动作更快, 只见寒光一闪,下一刻他的喉咙瞬间被飞刀刺穿,鲜血喷涌而出,大量寒冷的空气涌进他的气管
第三次、第四次直至,第八次。
“张丞相,您不乏么”
张永清的目光落在伍舒扬的脸上,他生得的确秀致,泠然雪肤,克制唇线,那副沉寂清贵的神色,连他这个死对头也会贪看几眼。
可单长得好有什么用
别人都不了解伍舒扬,只有他明白,伍舒扬身上张狂的野气和天然的侵略性,连如练的月光都涤荡不净。
从见他第一眼,张永清就知道,这人是个祸端。
嘉定二十五年,淮安国内各路文臣齐聚,为盐铁是否收归国营吵嚷不停。
淮安王斜倚在边榻几上,青白锦袍雪白衬里他又未按仪制要求着诸侯华裳。张永清依礼,不敢多看,只垂眸望着眼前榻上垂落的柔软衣摆。
春日风寒,自榻后圆窗吹入,淮安王即刻轻咳了几声。
朝臣争论的声音中,张永清捕捉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他身侧踏出一双紧致灵巧的银纹黑靴。
这人行动之间,如风过列松。黯色织锦衣摆上的精致云纹随着他的步子翻动,宛如长夜里倏忽而过的流云。
张永清悄悄抬眸,恰巧看着来人为淮安王披上云缎轻衫,而后敛眸立于一旁。
在场朝臣议论声止。
成何体统。
此人时时随侍身侧,与淮安王同进同出,甚至连朝纲内务之事亦不避讳,朝野早已议论纷纷。
淮安王对场上异样浑然不觉,反手拢起伍舒扬为他披上的云端轻衫,笑意和煦,抬首看他“子珏怎么看”
这么个少年,又懂什么盐铁私营。
张永清不以为然。
少年低眉“吾王清明,淮安清平,子珏不敢妄议。”
淮安王低头轻笑,眼底全是柔和色彩“此非妄议。子珏聪慧,且当为我淮安出谋献策。”
被称为子珏的少年扫视四周一眼,那目光看着沉静平稳,可张永清知道,他是在刻意敛着锋芒。
“莫怕。但说无妨。”
“子珏以为,策无良莠,但看时势。盐铁私营也好、国有也罢,全凭当下时势如何。”
“大胆楚国亦盐铁国营,难道你个黄口小儿,要忤逆楚王不成。”人群中即刻有人反对。
淮安王即刻打断这位直言之臣“刘爱卿莫要着急,且听子珏说完,再行讨论也不迟。”
伍舒扬并无愠色,确切的说,他虽年纪尚轻、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