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说了“不许”。
不过,说是这么说,他根本拿不准对方会不会听自己的。他感觉自己的意见也好要求也罢,对方一直是爱理不理,想听的才会听。
伍舒扬没答。
他看了会儿床上躺着的人。他的世界很大,心也很大,装了万千河山、古今岁月,装了花鸟虫鱼、山水自然,装了人间冥界、仙境原初,只是,在这个如浩瀚天地的心胸之中,他找不到明庶自己的位置,更找不到他自己的位置。
“伍舒扬”
许久没听到过全名,伍舒扬抬眼看了看他“你认为我会做什么。”
简明庶抿住了唇,他看起来有些紧张,只是不知道,他是紧张当下的话题,还是紧张伍舒扬有些失控的情绪。
他看到伍舒扬微微低了头,淡漠的眸子里读不出想法。
“也许在你看来,我的确是纯粹的恶,也的确不值一提。”
他松开了捏着简明庶衣襟的手,轻轻用斗篷将他裹好,再度将暖和的杯子为他盖上。
伍舒扬径直推门出去。
厚重的门阖上,沉重的关门声却像砸在明庶心上。
夕阳敛去最后一丝余晖,整个房间被冷色笼罩。
他躺在床上,强迫自己关注床顶架子的结构、帷幔的质地和一些乱七八糟的细节。他不想承认,他的心绪很乱,甚至不知道从何理起。
伍舒扬的离去,显然加重了这种情绪。
他把刚才的对话再度回忆了一遍,事情的脱缰,似乎是从他怪罪对方心控开始。
不,可能更早。
自打他醒来,伍舒扬整个人就非常不对劲。
前些天那种温柔又优雅的氛围荡然无存,他疏离的像冬夜里的寒山,遥不可及又冷淡无比。
可能是在怪罪自己跟进了异界
这点简明庶绝对是无辜的。最后的最后他才知晓,是黑鹿将他拉近了轮回镇,因为他预料到自己再抗不下去血魄,在寻找继承者。
裂缝世界消亡之前,黑鹿告诉他,他审判的人越多,轮回镇的血魄越发累积。到现在,他已经审判了十万余人、积累了整整十万份纯粹的恶,锁在自己的时空裂隙钟楼里。
十万份的恶,吞噬着他的意志、侵袭着他的身体,他早已时日无多。
恰巧在这个时候,他在海岛上遇见了简明庶。
一个显著拥有德鲁伊资格之人。
一个也许能逆转轮回镇之人。
黑鹿迫不及待,甚至意图昭然若揭。从一开始,他就刻意操纵着魔物,关注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第一关恐怖屋,是考验逆流而上的勇气;第二关济贫院,是试探重重困境下的希望;钟楼前的辩驳,实际上是第三重考验、平衡;而第四关,他曾经错怪了对方的意图,真的以为黑鹿是先折磨他人,然后在别人鼻子下面摆着蛋糕大肆诱惑的恶魔。
甚至在他被通体刺穿,困在荆棘丛中,痛楚、无助的时刻,黑鹿的负面诱惑,都让他难以自控的感到厌恶恶心。
终而,他抵抗住了第四关的诱惑,迎来了活埋的消亡。
但如果不是这一切,也不会有之后的涅槃。
这五关,是古老德鲁伊教派用以选拔继承者的方式。包括最后一关,活埋。这种消亡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终结,反而是超脱、是涅槃。只有从活埋中成功苏醒之人,才会新生、成为德鲁伊。
他想起来自己进钟楼前大言不惭的最后一句话“刻意诱惑他人追逐力量权利,反而是纯粹的恶”
在此之后,黑鹿爆发出极端愤恨的气浪。
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