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梦见桃杏翻飞, 锦衣金鞍的少年打马而过,马蹄踏起了一路的繁花芳菲。
他梦见大河东去, 二人乘船, 共看天色暮云, 一晌清梦,醒来已是满船星河。1
他梦见年年岁岁,锦绣暖裘,有人把着自己的手,一笔一划教着写字。“珏”字点上最后一点, 庭院里的深雪压塌了松枝。
屏风烛影繁乱,一身绮罗的人耐心地看他喝一碗桂花粥。他饿了许久, 喝的满脸都是, 那人柔声笑着,用帕拭去了他颊上的粥渍。
梦里的他一遍遍喊过那两个让人魂牵梦萦的字,每一次都让他心尖一阵颤动。
“青阳。青阳。”
梦里年少的他不知此后的结局, 无忧无虑笑着, 还以为平静祥和的日子会地久天长。
玉漏声声,庭燎晣晣,刀光剑影扰乱了一连串的美梦, 业火燃过,是血流成河、尸山火海的屠杀战场。
没人知道这位反对叛乱的伍将军,是为何手刃勤王大军,又是为何成了魔王。2
乐声悠悠, 一缕香风入梦,将他自噩梦中抽离。
黑暗中,伍舒扬睁开了眼睛。他躺在一张有几分熟悉的床上,床头放着一束安静的满天星花束。
伍舒扬起身,虚弱和痛楚还萦绕着身子,头部感到一阵闷疼。他熟悉这种感受,要么是发热,要么是一贯克制的魔心冲破了枷锁。
他真不该连续作战的,双生茧世界前,他已追着张永清数月。双生茧世界后,他又连夜查找简明庶的资料,紧接着,又跟着简明庶的步子去了监视茧世界。
这一番劳苦下来,不知他会不会失去惯有的克制。
昨日的记忆,自从简明庶走向迅猛龙主神后就断片了,甚至连他如何躺在这张床上,都纷乱而模糊。
极远的地方,似有似无地传来了一丝乐声,一瞬间,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幻梦或者幻听,然而越来越明晰的意识让他感受到,这不是梦。
顺着似有似无的乐声,他穿过房门,走过长而黑暗的书廊。
“我带你走进我的花房
你无法逃脱花的迷香”
伍舒扬隐约想起了这首歌的名字,是监视茧世界里曾经播放过的花房姑娘。
好好的,简明庶怎么会忽然放起这首歌。
他踏着隐约的细碎歌声,走到了道路末头,轻轻推开了闪着一丝微光的门。
房间不大,铺着厚厚的地毯,墙壁也做了吸音处理,一侧摆着三角钢琴,另一侧则是落地大窗。
正临窗前,简明庶斜靠在一张流畅线条的白色单人榻上,戴着眼镜,静静地读着一本华兹华斯诗选。
他的眼镜是好看的纽丝边,镜腿上挂着优雅的银质树叶链条,垂落下来,点缀得侧脸格外精致好看。
开门的响动惊动了他,简明庶抬头望向房门口,眉目中平静温和,就像春日里夹着翻飞桃花的风,直飞入他的心田。
那一瞬,他感到自己如死寂一般的心脏,开始有力的跳动。自心尖开始,一股奇怪的酥麻感觉如风驰电掣,游遍全身。
这可真奇怪,他明明,只是抬眼看了一眼自己而已。
这张让他驰魂宕魄的脸,他已太久没有见到。久到已经忘却了,他曾经是如何臣服,如何肯为之生、为之死、为之所向披靡,又为之跌入万丈深渊。
那首花房姑娘一曲唱毕,又开始从头叙述起,恰巧唱到那句“你不敢抬头看着我脸庞”。
这让伍舒扬想起茧世界里,他罩着淡金色镂空面具的脸。和平日里温和的他不一样,发丝柔软曼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