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轻啧一声,“刚瞧着有几分像,一开口又不像了。”
话撂下,把扫帚往路过的伙计怀中一塞,施施然去了内室。
顾西章闭了闭眼,心说今天就不该贪这一嘴。见伙计把扫帚放外面返回来,喊住他问“刚那女子是何人”
伙计认识寺丞,爽快地答“那是我们形意楼的老板,姓云,单字一个白。每年冬至前后都来,这回是昨个儿刚到。您放心吧寺丞,形意楼正经做酒楼的。咱这爿在这儿开了快七年,过去条街还有我们形意堂,是医馆,开了足有十年,老寺卿对我们也知根知底。”
问他一个问题,头尾因果都讲清楚了,顾西章也没得话说,吩咐他“老三样”,摆手让他去了。
“寺丞。”见寺丞目不斜视地忙着上楼,禹温故小声叫了一声,用眼神示意被晾在一旁的华服青年。
顾西章一拍脑门,让云老板打了岔,差点忘了还有个神秘公子哥。
这人也有意思,赶了大早找人,这会儿倒不声不响候着。顾寺丞终于想起他存在,颇为感激地一拱手,提着宽袖深深作揖,“见过顾大人。”
“一起来吧。”顾寺丞抬起下颌指向楼梯,甩袖拦住禹温故,“没说你。”
上二楼,青年并不着急自报家门,从窗台转到门口,待伙计上完饭菜,立刻关紧房门,手指在门上虚画了几道。
顾西章看得清楚,他先前在窗台上也如此写画。
她面上不显山露水,自顾自用着羹点,青年要开口说话,也让她抬手制止。
愿意等,那就多等一会儿。
吃饱喝足,顾西章心气平了。
那云老板是平江人士,怪不得厨子能烧出那股道地。
青年觑着她面色,见机取出锦囊内鱼符,推送到她视线内。
翰林院天文局司天监灵台郎,第八铭。
顾西章原先对翰林院了解不多,因第五艺学缘故,近段时日私下探询了番。
翰林院有天文局不假,但司天监却在秘书省下。前者是内廷供奉机构,后者隶属京城百司。而且本朝严禁玄法之事后,司天监更名为太史局,只掌察天文变化,预造新历。
简而言之,拔毛的凤凰不如鸡,本朝司天监一没有发言权,二没有上升途径,纯靠混日子数时辰过活罢了。
然而翰林院则在内廷御前。
翰林老学士给官家出谋划策,翰林那些技术供奉则陪官家写画文娱,怡情养性。都是能跟官家说上话的贴心人。
两者一个真正在天,一个真真低入泥土,为何同列一序
还有这位第八铭和第五艺学的“第”
“顾大人,我为第五艺学来。”
顾西章耳旁“嗡”了一下,很轻,很是恼人。
第八铭似是未察,续道“前日天官夜观天象,目睹金陵城上方红光突现,恐有灾厄。特命下官前来金陵寻机襄助第五艺学。”
“你襄助第五艺学,找我作何”顾西章挂上笑,心思却完全不在话上。
临安至金陵七百余里,训练有素的急脚递每逢驿站换快马疾驰一日,赶来金陵虽说不是不可能,但人到了,腿大概也废了。他一介瘦弱文官,行走却看不出勉强。
再者,他说的是前日夜晚红光。
前天第五艺学去荒寺看梅花,晚间金陵落了初雪,确有一阵红光漫天。顾西章常年在北方,下雪天现红光不足为奇,倒不知为何就成了灾厄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