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章心念一转,猜是新去的保母尽职尽责,要把艺学教作窈窕淑女,反而打扰了艺学。
她自忖别是弄巧成拙,宽慰道“我烧了羊骨汤,还想着一会儿给你送些。你来得正好,省得送过去凉了。”
小艺学一下子抬头,两颗星坠入她眼中,明亮灼闪。她痴望尉官发了会儿怔,代繁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句话,她放开代繁,有模有样地行拱手礼,口中磕绊道“叨、叨扰尉官”
顾西章笑,侧身让出通路“第五艺学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快请进。”
代繁先前紧张,这时忽地重重跺脚拍手,大嗓门道“像”
“像什么”半眉打完酒回来,好奇地问。
代繁高兴得很,一把抱起小艺学“代繁有眼无珠,代繁要说,艺学大人画得像极了”
灵筠还没从被人强行抱高的惊悚中回神,就被这喜不自胜甚或得意忘形的女兵士扛进小院,直到放在杌凳上,方才愣愣泻出一声“哎哟”
满院欢笑。
代繁太喜欢小艺学,霸着铜锅连二娘都不许动,先给灵筠盛了一大碗炖白骨汤,又怕烫着她,自己端着碗,用汤勺一勺勺舀到小碗,再用调羹送到艺学嘴边,让小人“啊,张嘴。”
她不厌其烦、次序一道道的把半眉看傻了“”这他娘的还是江北军一霸,母老虎代繁
顾西章也不忍看,抽空把肉片下进去,向半眉道“今日探查了什么,说说吧。”
半眉一愣,眼光斜向小艺学,“这”
小艺学被代繁伺候得手足无措,巴巴地顾盼尉官。
顾西章便把烫好的肉片夹到她碗中,安抚似的略勾唇,“这里没外人。”
小孩子忘性大,一阵风一阵雨,今天吃教训,明天说不定故技重施。第五艺学耳目通达,不如坦坦荡荡,教她没得琢磨。
再者,也有必要让她早日了解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禹温故乃邕州人士,跟当地禹氏商行的禹氏稍有渊源,差不多出五服。”
“邕州”顾西章稍一思索,“那不是在广南么,怎么来金陵了”
“说是父母双亡,先前跟禹氏二当家来金陵谈生意。他不是家仆,来去自便,想留下,那二当家也给了些钱,供他半年开销。后半年,他一度被福田院收留就是给孤儿寡老以及病困百姓的居处靠帮院工写信讨一口饭食。老寺卿听说他文字不错,把他招进卫尉寺做使役,又垫付资费,通过店宅务帮他赁了小屋,至今。”
店宅务由官府设立,专管房屋租赁。顾西章目下住处便为店宅务经办批拨,每月自负租费。
因是官府机构,各项来历均记录在册。半眉翻不了卫尉寺人员簿,店宅务管事那边塞贯铜板,打听个把无足轻重的使役,倒也便宜。
官方文书难般造假,禹温故若真曾沦落到借住福田院的地步,又有什么能耐在文书上做文章。
但顾西章想起他斯文讲究的用餐仪度,仍觉蹊跷。
看她神色有异,半眉说“禹氏商行在金陵开了几家铺子,掌柜和伙计也有邕州来的。”
顾西章颔首,“再查。”
转头和艺学解释,“我手下有一使役,你见过的,就是早上和你打招呼的皂衣小吏。我怀疑他来历不明,所以我要查清他的底细。用人便是如此,你粗看他忠厚老实,实则其心莫测。世上不乏奸诈之人冒充仁良,若一时失察,将虎狼养在身旁,日后便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