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然带人携数日口粮就敢出城,打的就是速战速决的主意。本来,扈郡可供调遣的人马也不算多,只与关内守军五五开,玩不了什么“十则围之”。他们所占的优势,只有一个猝不及防。
既如此,那就把这一点优势扩到最大。
黑压压一片兵马停驻在巴岭脚下,安静得仿佛只是一片被风吹落了积雪的黑松林。
冬日的天黑得早,今日又有风雪,不过申时,天幕已经暗下来,成了一片沉沉的铅灰色。符骞令众人散入林中靠近关隘,自己则押了督察使,顶着山风,沿着裕径直直往里去。
玉屏关的守军在城头已站了近一日,眼下正是困倦疲乏,就等着换班的时候。一人小幅度地抻了抻僵硬的腰背,忽然感觉前方曲折伸入山中的小径上,仿佛多了几个小黑点。
自从入冬,已多日不曾有人经过此地。自从长尧王合并了岭东河西二道,玉屏关便再未有过兵祸。平日从此而过的,多是来往两道之间的行商。到了冬日,山深难走,行商们也都不再出门,玉屏关便彻底闲了下来。
他莫不是看花了眼守军揉了揉眼睛,再度看去,却见在铺满白雪的裕径上,踽踽向关隘移动的人影越发清晰了。
城楼下,守在门旁的兵士已经扬声喊道“什么人”
凡欲过关者,百步之外就需报上姓名来历,到得近前,更得受兵士检查,才能过关。且入关后需沿官道直行穿过,若无驿站文书,不得在关内停留。
听到守门人遥遥传来的问话,符骞松开一只扶着肩头担子的手,掌心翻出的短匕不着痕迹地抵在了督察使的后腰上。
督察使脖颈一缩,而后朝城楼大声道“我乃长尧王手下督察今受急令返回东安复命,任何人不得阻拦”
说话间,两人已又靠近了不少。守卫像是没听见他的宣告,手中长矛一横,拦在前方“可有通关文书可有身份令牌”
此时,若一个回答不对,守卫身后的城门就会立时关闭。惊起了守军的警惕性后,再想破关,就只有正面强攻了。
短匕翻了个面,用在寒风中冻得冰凉的刀刃提醒被它威胁着的人谨言慎行。督察使打了个哆嗦,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丢过去,没好气道“看看看看过了就快放爷爷过关这鬼天气”
他粗暴不耐的语气反而打消了几分守卫的怀疑。他草草检视过令牌,扬手掷回来,随口道“官爷这是怎么了,一身如此狼狈”
督察使呸了一声“路上遭了贼”
被半真半假骂成贼的符骞低眉顺眼,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一名挑担小厮。
确认过身份,守军便让出道路,放二人过去。督察使当先过门,走出数步,却听身后符骞“哎”了一声。
随后是重物落地的声音,似乎是城门雪滑,让他崴了脚,把肩头担子撂在了地上。
“官爷,你家小厮没跟上啊”身后守军喊道。
督察使不为所动,背对城门,心中冷哼。
平日惯用的双锏就有几十斤重的征西将军会挑不住这么个担子谁信啊
他不仅不转身,反而迈开脚步,一言不发,沿着中央的步道开始狂奔。
玉屏关建在巴岭之中,谷深路险,故而占地不大,他只要在骚乱波及全关之前穿过另一边的关门,就能算是逃得一命了
“官爷官爷”守卫又喊两声,见前方一身狼狈自称督察使的中年男人毫无反应一心奔跑,疑心顿起。
他追出两步,又想起那人带来的小厮还在后头,于是喊了同僚前去追赶,自己又往回去。
却见刚刚还跌坐在地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站了起来,扁担两头的筐上,遮布被掀开,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