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内,惊吓担忧恐惧疲倦失望等等轮番来了一遍,此时被热水这么一浸,总算是全盘放松了下来。连微长长出了口气,舒适地眯起了眼睛。
符骞那边,就不是很安稳了。
初初占下郡守府,一众人十分兴奋,符骞索性拍板走公账买了鸡鸭分下去,又令厨房做了一桌酒菜在前堂摆开,和宿鸣几人围坐闲话,还遣人去喊了连微。
奈何等了又等,连微没来。带话的侍儿回来,说连姑娘早便吃过了时,宿鸣和郭起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将军的脸,黑了。
没事,符骞安慰自己,反正都在一个院中,日后见面的时候多得是,遂强自放宽心思,继续原先的闲话。
但回到怡安院中,发现正房空空荡荡,倒是一旁厢房的窗户透出一片暖光时,他再也无法说服自己忽视心里那点不舒服了。
心有不忿的符将军一副问罪的架势大步走到连微住的东厢房门前,又蓦地顿住脚步。
不对,连微压根没有住进正房的理由,甚至其实都不该住进怡安院。
想到这点的符骞马上怂了,他踌躇一会儿,正要抽身回去,就见面前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
连微散着还带着潮气的长发,已经把白日染血的衣衫都换下了。此时一身雪白中衣外披一件赭色大袖衫,粉黛尽去,又是一番与冶艳妆容下不同的殊色。
她看着如临大敌状的符骞,有些奇怪“怎么了”
踏在木质回廊的脚步声在屋内听得一清二楚,到了门口后却许久没有动静,不走也不敲门,这人是要做什么
符骞
他觉得自己的脑子要炸了,手不知所措地在身上摸了摸,摸到怀中一块硬硬的东西,忙得救了似的把它掏出来。
他在书房与宿鸣把计划基本商定之后,就出门去了老大夫那儿这是个医术和脾气成正比的老头儿,解毒的药丸子就是他给的受了人好一顿数落,才拿回了这么一小瓶药。
本打算傍晚在桌上给她,结果郁闷着郁闷着就给忘了。此时想起来,刚好解了燃眉之急。
他把瓶子递到连微面前“伤药。”
言简意赅,面上一派淡然,仿佛他来这里本来就是为了送这瓶药。
连微看着被递到眼前的小瓶子。掌心大小的粗瓷小瓶儿,久违地勾起了她的一点不太好的回忆。
那瓶毒药好像被她随着换下来的衣服一起塞在了鸿轻阁的角落,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发现。现在符骞大概是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要杀自己了,但看着同款粗瓷瓶,她还是不太想接。
符骞“这是不留疤的伤药,你脸上的伤,还是要好生处理。”
连微一怔。她脸上的伤不重,隔了这么久,不碰都没什么感觉,险些被她忘了。
接过瓷瓶,瓶身被焐得热热的,她收了收手指,问“还有什么事吗”
在想要划清界限的时候,她实在不太想这么近距离地和这人相处。
原以为符骞听了这话就会走了,没想到他直直站着,沉默了一会儿,还真问道“你为何要救我”
一介不会武艺的女流之辈,这样的举动给谁看,都更像是一场有去无回的莽撞之举。他们相识不过半月,为何会如此作为
连微的手攥得更紧了。这问题的答案在中午之前或许还夹杂着别的,但现在只能是
她别过头“肃州一城百姓,扈郡半数军民。符将军的命,关系的从来不是您一个人。”
“”符骞又是一段沉默。而后他说,“你不该来。”
连微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