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绵中带刺,说的齐国公府老太君也不耐烦起来。她目光转向被齐国公夫人拉着手儿坐在一旁的霍青毓,把人从头仔仔细细地打量到脚,方才笑道“这便是沈姑娘罢”
霍青毓这才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来,行了个万福礼道“见过老太君。”
“你不过是一介草民,我们家老太君却是朝廷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你怎敢在老太太跟前儿行万福礼合该行叩拜大礼才是。果然是瘦马出身,一点儿规矩不懂。”三夫人冷笑一声,旋即命小丫头子拿蒲团来。
被人如此辱骂鄙薄,倘若是一般脸薄的豆蔻女儿,只怕早已又羞又愤,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可霍青毓上辈子听多了这样的羞辱谩骂,甭说是以势压人逼迫磕头问安的,便是比这些还要刻薄的遭遇她也见过。想不明白的时候只觉着全天下的人或者事都对不起她,一旦看开了,其实自尊完全不在膝盖上。
大丈夫能忍之辱,方能建不世之功。重活一世,她霍青毓虽然不奢望建不世之功,可也不至于听了旁人三言两语,便自轻自贱起来。
因而三夫人的刻意侮辱完全动摇不了霍青毓的心事,且跪在蒲团上按着本朝最标准的礼仪向齐国公府老太君行了叩拜大礼。
霍青毓云淡风轻,旁边围观的胡菁瑜却已不忿的跳起脚来,大声斥责三夫人的怠慢无礼“怎能如此对待你们家的救命恩人,难道这就是齐国公府的礼数不成”
三夫人用朝廷制度压人,齐国公夫人也不方便多说。只是懊悔自己考虑不周,一心只想着以齐国公府的名义将人请到府上来当面致谢,一则是叫天下人知道他们齐国公府长房并非是忘恩负义之辈,二则也是想要好生回报恩人,却忘了二房三房那些人因此事获罪,只怕连吃了恩人的心思都有。
当着外人的面儿,就连齐国公府老太君也觉着三夫人的话语很有些盛气凌人的意味。并不想叫齐国公府诗礼之家的名头蒙尘,姜家老太君便在霍青毓起身后,招手将人叫到身边坐下,好言劝慰道“你不要把王氏的话放在心上。她也是心中记挂家人,方才言语唐突。倒并非是针对于你。”
霍青毓微微一笑,开口说道“老太君多虑了。我救人的时候并没想着施恩图报,这会子当然也不在乎是否有人会因自己的罪过而迁怒于我。说起来,我之所以能从拐子手中救下令孙,也不过是因缘际会罢了。”
姜家老太君闻听此言,便笑道“沈姑娘果然是气量宽宏,不愧为女中豪杰。”
霍青毓道“女中豪杰不敢当。只是问心无愧而已。”
胡菁瑜在旁接口道“我就喜欢姐姐的心性人品,君子行事问心无愧霁月光风,也就顾不得小人汲汲营营,稍有不如意就想着挟私报复了。”
三夫人似笑非笑的夸道“七姑娘好伶俐的口齿。”
胡菁瑜针锋相对“多谢三夫人夸赞,我也只剩这么点儿好处了。”
三夫人闻言一噎,恨不得当着胡菁瑜的面儿翻白眼儿。阖府上下,除老太君和齐国公夫人外,也都掩不住一脸怒容的瞪着胡菁瑜。
胡菁瑜恍如不见,还有闲心给霍青毓抛了个十分得意的媚眼儿。
霍青毓心下暗笑,觉着这人也有好处。那就是甭管什么事儿,甭管谁的事儿,只要这姑娘在场,到最后风光与仇恨必定都是她的。
倒是容旁人得一份清静了。
霍青毓正想着,就见齐国公夫人突然说道“不管是有心也好,无心也罢,沈姑娘能仗义出手,便是我们齐国公府的福分了。救命之恩,原该厚报。只是现下妾身仍有一件事想求姑娘,只不知”
齐国公夫人话已出口,霍青毓只得说道“夫人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