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欲来。
薛瑚自那日起就呆在房里不再出门,也没有刻意让人去打听消息,只是京都情况迥异,府里的下人们也都在不安地讨论纷纷,难免会传进她耳朵里。
她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神色波澜不惊,香椿不安地看向她,薛瑚却只垂眼摸着快六个月的肚子,一言不发。
她也在等,等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一个足以动摇全国的消息。
没等多久,这消息便快马一路传回了京都。
庆帝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薛瑚手中筷子一松,落到面前白玉做的盘子里,发出清脆的响声。她张了张嘴,一时不知做什么表情,抬头望了望,整个屋子的人面容都一片空白。
庆帝于庆国人来说就是天神一般的人物,他的死讯无疑会给整个庆国由上至下带来恐慌。
她很悲哀地发现自己第一时间涌上的情绪里竟含有些微的庆幸。如果庆帝当真就这么简单地死了,那李承泽的愿望也算是实现了,便不会再有人随时随地可以夺他的性命,他也终于可以摆脱那个纠缠了这么久的阴影。
但她很快发现李承泽似乎并没有多高兴。
她不是很愿意见他,但李承泽每天都会来看她,就算薛瑚不理他,他自己坐在房里做事也可以呆很久。这是二皇子府,她也不能赶他走,索性就当他是空气对待,自顾自做自己的事。
这天她难得在他走进来的时候向他望了一眼,为他眉宇间散着的阴沉吃了一惊,随即又恍然大悟,很快就想到这必然也是计划中的一环,甚至算不上最终的胜利,前方一定还有更艰巨的事等着他去做。
她思来想去,思索了一天,终于想起了被她遗忘了的一个人。
范闲。
换做旁人,她大概是要怀疑他能不能活下来的。只是范闲嘛,只要别告诉她他还能亲自生孩子,便是他做出什么来都不让人意外的。
想来长公主和李承泽也定然不会忘记范闲的存在,一定对他也有安排。李承泽如此不渝,便说明事情进展不若他们想得那么顺利。可最强大的庆帝都被他们杀了,其他重臣至今还在大东山上音讯全无,怎么想,范闲那里出了问题的可能才最大。
他们极有可能没有杀了范闲,反而失了他的行踪。
与此同时,二皇子的私兵和叶家的定州军入了京都,数量胜过大皇子手上的禁军十倍。大皇子在殿上与老二理论,却被长公主借机说了“国不可一日无君”,伙同太后和皇后一道,向群臣施压,要让太子登基。
眼下宫里人心惶惶,皇帝骤死,宫中失了秩序,所有皇子都被太后要求进宫处于控制之下。
李承泽在房里收拾进宫的包裹,很快就要搬去含光殿去。他只穿了身雪白的简袍,衣冠素净。薛瑚站在不远处冷眼看他收拾行装。
李承泽收好东西,直起身走上前,拽过她狠狠地吻了下去,分开以后他摸着她的脸,说无论如何都会让他们母子平安。
薛瑚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移开视线,余光看到他迈步走出了房门。
李承泽离开皇子府后,这府中便只剩了她一个主子,就算有人不是她可信的下人,但也没法不听她的,因为二皇子如今在皇宫难以联系上,一切便只能由她做主。
李承泽前脚离开府中,薛瑚后脚就迈步往前院走。
此前她从来没有过界过,一直恪守着规矩,也未免他怀疑,因此李承泽没怎么想过薛瑚会趁这个机会进他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