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瑚不怎么在意他出言不敬,因为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傻。她走回书案前,低头凝视案上宣纸许久,才下定决心一般,伸手飞快将信纸折叠塞进一个信封里,又烙上火漆,快步走出来。
她看着明俞生,定定道“我可以信你一次吗”
明俞生看了看那封信,又看了看她的脸,默然一瞬,跪了下来。
薛瑚正了正衣裙,也跪了下来。她看着面露惊惶的明俞生,双手将那封信递给他。
她一字一句,正色道“我今日求明先生,为了庆国的正统性,为了乱臣贼子不乱我国祚,为我将这封信送到阳城。切记,必须要送到大将军王的手上,万万不可有任何差错。庆国的江山社稷,国都百姓的命运,便就数都托付在先生身上了。”
她抬臂挥袖,双手交叠,俯身行了一个大礼。
明俞生跪在那里,咬着牙齿,硬生生受了这一拜。
他走出薛瑚的书房的时候,脚步一顿,手指紧攥成拳,突然回头。
“殿下入京前在军营帐子里长大,想来薛六姑娘也是。如今她不过是回了熟悉环境,生活得还好,您不必担心她的安危处境。”
这已经是他能透露的最大底线了,至于皇子妃懂了没有,他深深地望了眼薛瑚,只看到她冰冷雪白的神色。
薛瑚颔首“多谢先生告知。”
门一关上,她面色瞬间煞白,险些站立不稳,未等香椿惊慌来扶,自己已经护着肚子扶住桌角站住了。
香椿心惊胆战地看着她“殿下县主。”
“他终究是让我失望了。”薛瑚紧咬着牙,恨声道,泪水顺着脸庞滑下来,“他怎么能那么早那么早就已经勾结了北齐,当真养了私兵可笑我天真得像个傻子,还一心一意想着要保他、可怜他孤单一人,最后却是嫁给了一个卖国求荣的小人”
她握住香椿的手,目光惊人的冰冷,钉在香椿脸上问她“我该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如何面对天上的母亲和弟弟如何面对父亲是我将乱臣贼子的污名泼到了先祖的牌位上,如今我还怀了他的孩子,我是不是该死”
没等香椿说话,薛瑚已经恢复了冷静。她放开香椿的手站直了,让香椿心惊胆战的是她的神色,是她眼里透露出来的心如死灰。
薛瑚淡淡道“罢了,如今谈这些都晚了,只能尽力补救了。不过是一条黄泉路,谁先上路都没什么所谓。”
李承泽回府的时候,敏锐地发现后院下人脚步匆匆,整个府里弥漫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氛。
他进屋的时候,薛瑚背对着他,听到脚步声她回头,神色无波。
他迈步进房门“这是怎么了”
“我要薛六。”薛瑚看着他,重复了一遍,“薛六呢”
李承泽站定,略有些不自在地笑了下“怎么突然又想到薛六府里的人不够你用吗”
薛瑚眯起眼看他“顾左右而言他,这可不像你。莫非她的行踪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承泽二哥,我可是你的皇子妃,我们夫妻间还有什么秘密不能告诉对方吗”
李承泽收了收嘴角的笑“令阳,你是听说了什么来向我问罪吗”
“不敢。”薛瑚觉得这样假惺惺的对话真没意思,“我只想问问她还活着吗”
李承泽默然片刻,说道“还活着。”
薛瑚略微有些疲惫地揉了下头“那便行了。”
说着她拔腿往里屋走,李承泽下意识上前几步握住她的手臂,被薛瑚下意识甩开了。
她回头厉声道“放开”
李承泽心沉了沉,他攥住她的手臂“我们谈谈。”
薛瑚回头把他的手拽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