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忱叹了口气,在这一瞬间才算打开最后一线心防,真正接受了自己变成其他人的事实。
半小时后沈忱自公交下车,原主的住处就在马路附近一栋略显老旧的复式公寓中,这栋公寓建了挺久,基础设施到了现在已经十分落伍,隔音效果更是几乎没有,原主经常在半夜被车来车往的喇叭声所惊醒,后来便热衷于到处找乐子,不太爱回到这里了。
公寓并没有电梯,所幸他的目的地是四楼,徒步上去也不算太累,楼梯道不知多久没有打扫,灰尘在透过玻璃窗户照进楼道的几缕光束下纤毫毕现。
沈忱憋着一口气飞速爬上了四楼,刚掏出钥匙便注意到屋内的异常房门没有锁上。
他心中警铃大作,第一反应是小偷,正拿出手机准备报警,转念一想哪有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这么大摇大摆摸进别人家的小偷,再说自己那麻雀窝一样的屋子,除了满满一柜的衣服倒是真没其他好偷的了。
一番分析成功让他高高悬着的心放松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后推开了房门,下一瞬就被满室扑鼻而来的劣质香烟味呛得直咳嗽。
屋内不大的客厅里挤了一对中年夫妻,约莫五十左右的年纪,穿着打扮都很随意,那中年妇女正在爱不释手抚摸着她刚从屋里踅摸来的一只白玉镯子,而男人则大咧咧靠在布艺沙发上抽烟,丝毫不在乎烟灰已经掉了满地。
两人听到动静,纷纷朝门口看了过来,那个男人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倒是女人颇为亲热的招呼了他一声。
“哟,云生今天工作结束这么早啊我还寻思着要等上个一时半会才能见到你呢。”
沈忱看着将家里弄成一团乱麻却没有任何羞愧表情的两人,神色微微一顿,再转眼时脸上已经挂上了熟稔无比的笑容。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他轻声细语问道。
原主向来不爱在别人面前谈论自己的出身,每当有人问道这个问题也只会说几句模棱两可的话含混过去,其原因不外乎他的父母是地道的农村人,没有任何家世背景可言,说出去似乎除了丢人没有半点用处。
不过他总对出身避而不谈的理由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个,他的父母从没读过书,因此对老一代迷信思想简直深信不疑,原主出生后一个装神弄鬼的老瞎子曾替他算过一卦,说他命硬,是天煞孤星,以后一定会克死全家。他父亲慕凡听到这个卦象后几乎立刻要将他摔死,所幸被他母亲杨云芳拦下,毕竟是自己身体里掉出的一块肉,杨云芳实在不忍心看他刚出世便夭折,但老瞎子卜出的命格又让她根本不敢将这小孩留在身边,更别提抚养长大了。
最后夫妻两人一合计,索性将慕云生扔给了他患有心脏病的亲奶奶照顾,然后权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那时还是小婴儿的慕云生除了奶水根本吃不下其他东西,而奶奶的钱也基本都扔进了药罐子,根本买不起牛奶。老人实在没法,只得背着哇哇大哭的小婴儿走街串巷,但凡打听到哪家又哺乳期的妇女,便厚脸皮求她也喂喂自己的小孙子。
好在当时民风大多淳善,没人会苛责一个虚弱佝偻的老人和嗷嗷待哺的小孩,女人们也乐得给这个玉雪可爱的小婴儿喂一餐饱饮。
再大些时没人原意给他喂奶,老人便给他喂些米糊糊,他也能吧唧吧唧吃得香甜。
在这种饥一顿饱一顿的情况下慕云生不仅顽强的活了下来,而且随着年岁增长,身量容貌在同龄人中也越发出挑,街坊邻居谁见了他都得夸一句这小孩长得真好,以后适合当个大明星。
无奈的是老人将他养大已是困难,再没有多余的闲钱供他读书,读完了六年的义务教育便再没进过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