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样弱质纤纤,怎么禁得住可怕的刑罚,他怕他动手稍晚一些,她已似命如游絮,轻飘飘地落入了尘土之中
他之所谋,不是那人许诺的未来,而是那份许诺的背后,他将拥有带走并保护萧观音的能力,可若萧观音有个三长两短,他之所谋,有何意义
沉默良久的少年,在老者恳切的目光注视下,终仍再度启齿,下达命令,“他说过,此线全权交与我负责,不必多言,去做就是了。”
少年淡淡言罢,站起身来,向暗室紧阖的木门走去,尹老望着少主离去的步伐,于心底重叹一声,沙哑着喉咙道“主公还曾说过,若有一日公子年少气盛,让老奴转说一句话与您。”
“说。”
“主公说,在南雍等您归来的,不只有他,还有一人”,尹老望着少年的清执的背影,低着嗓音,一字字道,“您的母亲青夫人,还活着。”
少年离去的步伐猛地顿住,周身僵硬,如磐石定在门前。
门外,北境冬日的第一场雪,无声地落了下来。
纷纷扬扬,如吹棉扯絮,很快覆得处处银白,宇文泓人立廊下,望着长乐苑庭园一片素洁如银,心想,若萧观音在,此刻会正做什么呢是会安安静静地赏雪品茗,还是会同侍女们笑捏小雪人,同黑狗在雪中自在嬉戏抑或取一狐裘,披在他这个总是任性的夫君肩头,柔声叮嘱他小心着凉,不管他如何不耐,还是执着地将一温暖的小手炉,塞入他的手中
他不知道,这一年,他与她春日成亲,共度夏秋,还没有一起走过冬季,他想这个冬天她在他
身边,还有以后的许许多多的冬日,许许多多的春夏秋冬。
不是没有想过,萧观音涉嫌刺杀一事,正好可叫他彻底摆脱她,他不是一直如此想吗想着与她一拍两散、不管死活,既然他这边鬼迷心窍地一日日地拖着,迟迟没有动手,将她推离他的身边,现成的契机,从天而降,他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需做,就可看着萧观音这颗暗雷,被挖得干净,从此与她再无干系,此后不必再渡所谓的情关,他不用再被喜欢这一无用的情绪,百般纠缠地寝食难安,不会再一次又一次地犯傻,可重新做回从前的宇文泓,不是很好吗
他在心底一遍遍地理智劝说自己,可最后的结论是,不好,岂止不好,根本是糟透了
在真正的险境前,他终于正视了自己的心,那一夜,他努力说服自己的话,都是反的,她没有不好,她好极了,天下间,再没有比她更好的女子了,他也没有不喜欢她,他喜欢她喜欢极了,他根本休不了她,不是因为鬼迷心窍,而是因为他喜欢她喜欢到根本离不了她,时时刻刻都离不了她,秋日里不过离了她一夜,他便醒觉自己陷入恋慕,而如今三日未见,想她这三日,或在狱中受苦,便心如刀绞,恨不能以身代之
假以时日、抽丝剥茧、徐徐查之,应能查出幕后之人,可他没有这个时间,他在自己的事情上极有耐性,可对萧观音身处险境,他没有这个耐心,无法忍看萧观音在险境中,再多待一天,为她洗冤的“障眼法”已经定下,相关线索,已不着痕迹地出现在大哥属下眼中,他现在所要做的,就是等待,能做的,也只有等待。
从前为自己的事,隐忍等待上十几年,亦能气定神闲,可现在,他时时如在锅上熬煎,忧心如焚,好像眼前所飘,一片片不是轻雪,而有千钧之重,重重积压在他心头,迫得他直往深渊坠沉,从不信神佛的他,竟忍不住在心底向萧观音所信的神明祈祷,祈佑计划万无一失,祈佑他的娘子,能毫发无伤地回到他身边来。
观音观音
ata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42116:44:2320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