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小孩子是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但心意变了,也得有个小小的因由不是,甚感稀奇的萧观音,手挽着长裙,在他身边蹲下问“为什么突然想种花了”
夏日阳光,好像不仅把宇文二公子的脸蛋晒得红扑扑的,连带着把他的声音,也给晒哑了,垂着头挖坑的宇文泓,沉默片刻后,低低地道“没有为什么,就是突然想种花了”
萧观音望着地上那些带有绿叶的枝条,还有一些根部包土、移挖过来的绿植,又问“都是些什么花啊”
“等开了就知道了。”
不知道为什么,被她这样一声声地问着,感觉人很焦躁的样子,好像她这样一声接一声地追问,是在用力叩他的心门,一层又一层的门被她叩开,最里面的秘密,就要被她发现了可是,最里面的秘密是什么,他好像自己都不知道,并且怀疑它的存在有这么个见不得人的秘密吗若没有,他在萧观音的追问下,焦躁什么呢若有,那是什么呢
想不出答案、只知自己越发焦躁的宇文泓,将手中的小铁锹,锹得飞快,一锹锹黑黄的泥土,被他故意用力地往外抛,几要溅上女子雪白的裙摆、迫使她离开时,裙摆微微动了,但不是如他所想地嫌弃脏土、起身走开,而是微微倾身近前,同时,一方凉凉滑滑的帕子,搭在了他冒汗的额角上。
就像甘霖洒上了焦土,一下下轻柔的拂饰下,他心里那些焦躁的小火花儿,都慢慢地熄灭了下去,并有清泉流淌在他宛如焦土的心田上,是她温柔含笑的嗓音,轻响在他的耳边,“就像有惊喜在前面等着一样,真是令人期待。”
低着头的宇文泓,无所觉地悄悄弯起了唇角,手中挖土的小铁锹,也渐渐放慢了速度,萧观音看向这片新翻出的黄泥地,问“这里之前种的是茄子吗”
宇文泓“嗯”了一声,萧观音道“那今夜可以吃鱼香茄花了。”
宇文泓挖着土道“茄花不好吃,茄盒好吃,今晚吃锅塌茄茄盒。”
在许多日常之事上,萧观音经常包容地顺着她这位夫君,闻言便轻笑道“那就吃锅塌茄盒吧。”
宇文泓挖土的动作更慢了,静默片刻后,又道“今晚可以做两道茄子,一道锅塌茄盒,一道鱼香茄花”,再沉默片刻后,声音更低,“或者,今晚吃鱼香茄花,明天再吃锅塌茄子,也行”
是夜最终端上长乐苑膳桌上的,是夫人喜爱的鱼香茄花,鲜香酸辣,并其他七八道用现摘菜蔬佐就的美味佳肴,令人大快朵颐,而云蔚苑内,精心烹就的美味佳肴,已摆在室内食案上许久,都快要凉了,仍没等来主人的一筷半筷,宇文清人仍倚坐窗下,翻看着那几本借来的箜篌乐书,将所有心神,皆沉浸其中,几都忘了今夕何夕,怎还会记得用膳之事
他是好乐之人,但现下这般,并非是因沉迷箜篌仙乐的缘故,而是在凝聚心神,仔仔细细地阅看着萧观音留在书上的笔记,从由浅至深的箜篌乐书,一页页、一本本看去,从起先青涩工整的女童笔触,到后来越发自然、纤秾折中的闺秀字迹,他仿佛亲眼看到萧观音在他面前,从可爱灵动的青稚女童,一点点地长大,长成了温柔动人的清丽少女,仿佛可从那一个个美丽的小字中,触摸到她净若琉璃的灵魂,可与她同喜同悲,同展颜同蹙眉,仿佛,他是在伴着她长大,好像很早很早就认识了她,并,一直在她的身边。
这行小字写到后面时,工整的字迹,渐渐变得有些潦草,可是因为现实中突然有事,有人唤她离开,是她的友人,还是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