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解释,萧观音听得一知半解,转看向沉璧,沉璧猜测着回说道“公子说的,应是皇后娘娘出嫁那天的事,娘娘性情本就有几分冷傲,又对嫁给天子一事,不是十分情愿故而嫁入宫中那日,脸色极冷的,出门时,同家中上下,一个字也没有说后来婚后的几年里,虽依王府之势,皇后娘娘想回家来坐坐,甚至就住家里,同家人欢聚几日,也无不可的,但娘娘,从没主动回府过”
从沉璧断断续续的话语中,萧观音听明白了皇后娘娘对“嫁给天子”一事的排斥,四年前,宇文家的嫡长女嫁了天子,嫡长子尚了公主,这一对兄妹、一对姐弟的婚姻,皆是由时局利益推就,姻缘之始,并无真情。
萧观音看向身边捋土的夫君宇文泓,心道,她因无心情爱,所以并无男女之情的婚姻,对她来说,只是人生长河中的一段潺潺流水,不冷不热,不会伤着她什么,可皇后娘娘,应是有心的对娘娘来说,并无真情的婚姻,或就像一柄冷结冻凝的严寒冰刃,直直地插入了她的心尖,又或如冰寒铁索,将她一世都锁缚在那个位置上,不得自由。
暮光下的长乐苑庭园中,萧观音忆想着海棠花树下笑容灿烂的女子,心情复杂。
天子宫中,升平公主亦心情复杂,她望着身前不远好像听不见她说话、只顾着给莺雀喂食的皇兄,心中气急,大步走上前去,用力夺了他手中的粟米盘道“之前我说听到些风言风语,皇后或许行为不端,皇兄还不肯相信,让我不要胡说,今日,是我亲眼所见了,皇兄还是不肯信吗”
皇帝看他这妹妹一眼,不说话,只是蹲下身去,低着头,在地上捡被泼洒出来的粟米粒。
升平公主望着蹲在地上的天子背影,简直气急到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了,跺脚催道“皇兄,该查啊”
皇帝慢将地上的粟米粒,一粒粒地捡放到左掌心里,平平静静地问道“查出来了,又能如何呢”
升平公主道“自是将此事揭在人前,以此事为楔,揭开宇文氏假作仁义礼信的表象”,她神色难掩愤恨,“就算撬不动它的根基,也要剐它一层皮下来”
“宇文氏与独孤氏,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天底下但凡认字的,都能猜出几分来,都知道所谓忠君爱国、仁义礼信,只是表象而已,本就无需去揭什么”,北雍朝的年轻天子,声平无波道,“真就光明正大地挑明了,又能改变什么呢,天下从不为品行无缺的圣人所有,而是强者控之,揭出来,也不过是为大雍朝、为朕这皇帝,平添一桩笑料罢了。”
升平公主咬牙忍恨半晌,仍是难抑心中怒火,望着皇兄的背影道“那不论大雍朝,不论天子身份,皇兄单作为夫君,就忍得下这口气吗
皇帝捡拾粟米的手微顿了顿,依然没有说什么,继续一粒粒地将地上的碎米捡起,升平公主在后看得简直要疯了,上前捉住皇帝的手道“难道在皇兄眼中,捡这一地鸟食,比天底下其他所有事情,都更重要吗”
面对升平公主几是质问的语气,皇帝并无不悦之色,仍是神色淡淡道“粒粒皆辛苦,当年朕流亡在外时,常常连这样的鸟食,都吃不上的。”
升平公主满腹的怒恨陡然一滞,而后无尽的心酸,直涌了上来。
皇兄与她不同,当年乱军攻入皇宫,她及时躲入画楼暗室避过一劫,后来又被清河皇叔救走,童年一直留在清河皇叔身边,衣食无忧,没再受过大灾,而皇兄,却因为太子身份奇货可居,一开始就被乱军擒了去,乱世之中,几股乱军杀来杀去,皇兄也随之颠沛流离,几次逃离,又几次被抓,中间有段时间,几乎饿死在荒郊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