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前呼后拥、背弓擎鹰的扈从过百,人数众多,远超寻常大家,令人咋舌,不仅仅是那正中两匹神骏上的年轻男子与翩翩少年,容貌俊美,风姿特秀,引人注目,也因这一众高大乘骑中间,竟有一辆纱罗轻覆的碧油香车,内有倩影幽映薄纱,春风偶尔吹起一线车前罗帷,隐约可见佳人窈窕,容光胜雪。
贵族男子出门狩游乃是常事,但这般相貌出众,又携女眷出行,便极少见,时人慕色,美人出游,常被人围观,甚有“掷果盈车”之事发生,来往路人既贪看锦袍俊郞,又好奇那车中女子,一边围看,一边议论,究竟是这两名男儿,携姐妹亲人出游狩猎,还是那车中佳人,是那位看着年将弱冠的英俊郎君的美貌妻室。
热闹的议论声,渐传入了路中一行人的耳中,驱马缓行的宇文沨,眸光带笑地看了眼身边的大哥,微侧首,对另一边的二哥宇文泓笑着道“路人无知之言,二哥不要往心里去。”
宇文泓才不把这些话往心里去,他人坐在马背上,心神却像是早已飘到了西苑围场,恨不得立即插翅飞到那里,对因碧油香车跟行,而致众人驱马缓行、不能鞭马狂奔一事,极为不满,回头望了眼前进得慢慢吞吞的马车,有些气呼呼地转过身来,忍不住着急道
“我说不要带她一起,你们却都让我带着,现下这么慢慢吞吞地走,得什么时候才能到西苑围场麻烦娶妻子就是麻麻烦烦,从一开始就麻烦得很,我说我不需要成亲,一个人高兴地很,母妃却非说我大了、一定要成亲,成亲有什么好,连马都不能自自在在地骑”
宇文清听宇文泓起先还是低声嘟囔,渐渐充满怨气的声音越来越大,也不知传入后头车中没有,轻斥一声,打断了他的怨词,“别混说,成婚首日,就将新妇一人扔在屋中,像什么样子你昨日亲迎喊门那出闹的,活像土匪抢亲,已在京中传了出来,也就是父王疼你,才不与你计较,若换了其他兄弟,早挨打了,做事别太不像样,弟妹好歹是世家女儿”
北雍朝堂与世家大族牵连甚深,兰陵萧氏虽不及风头正盛的十大望族,近年来式微,在朝堂上也不显著,但也已绵延百年,不应轻待,至少在人前,礼节应当做足,不留话柄,宇文清有心同宇文泓讲说讲说,但见他被他低斥了一声后,头垂得像只鹌鹑鸟,紧抿着唇,一声不吭,也不知是被训服了还是在憋气,再一想,说与他,他也不定能听懂,白费口舌,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忍不住状似无意地回看了身后马车一看,暗想那车中之人,有没有将二弟那番怨语,听进耳中去。
正想着时,围观的人群中,忽响起一声男童惊呼,“二傻子”
原是路人中有些昨日也好奇围看了宇文二公子去安善坊萧家亲迎,认出了那在两位贵公子身边驱马的,不是个穿得好些的扈从,正是宇文家的二公子,但认出了,他们也只是窃窃私语而已,只童言无忌,直接喊出了神都城民众私下对宇文二公子的称呼二傻子。
这一声下来,其他民众,也大抵猜知了这一行人的身份,立安静了,并有无尽的惶恐蔓延开来,那惊呼出声的小男孩,早被他家人按跪下来,战战兢兢地伏首在地,大气也不敢出。
为这一声惩处平民,似太过了,可若不管不问宇文清看向二弟宇文泓,见他似是什么也没听见,还是一味地低着头,缩得像只鹌鹑,埋首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像是仍在为车马缓行的缘故,暗暗生着闷气。
在他身后不远,碧油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