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我头发又没有乱”,萧观音含笑为宇文泓梳发成髻、佩簪发冠后,手搭在他的双肩上,微微倾身,依在他的身后,与他一同望向镜中剑眉星目的年轻男子道,“好了。”
宇文泓望着镜中相依的二人,想起多年前在王府长乐苑时,一次见观音对镜梳妆,他表面无所事事、实则痴痴地在旁看着,不自觉越靠越近、越靠越近,直到陡然间见自己那张大花脸,闯入了萧观音的镜中,与那云鬓花颜相较,自己都把自己吓了一跳,忙自惭形秽地离远了些,避开镜子照射范围,那时,他就在心底盼想着,能做一个配得上观音的男子,方方面面上都是,为此,才开始捯饬自己那张花脸,尽管中间因为各种原因,断断续续,但到底不复原先“花里胡哨”,硬朗眉眼,皆显山露水地干净展露了出来,也让世人进一步看清,他宇文泓,确确实实,在相貌上,并不似他的父王宇文焘。
在权争炽热之时,曾有人想拿此事做文章,道他宇文泓根本不是宇文家人、不配执掌宇文权柄,但,向来厌憎他的母亲,却没有同那些人搅和到一起去,尽管她并不愿宇文氏大权落到他手中,但相比此事,母亲似是更加不能接受声名有污。
自四弟事败后,他以疗养身体的缘由,将母亲送至离宫软禁,他们母子,是两看两相厌的,从那以后,他再未与母亲相见,平日里,也不大想得起她来,但今日,却不寻常地想到了她,想来还是因为他心里那件心事的缘故,若观音与他有了孩子,若那孩子是个天生反骨的逆子,与观音将同他与生母一般不睦,是不是宁不如没有的好
观音,为什么不回答呢
静谧的秋日室内,沉默的心绪,随流动浮光,沉浮飞落许久,仍未能静静停下、寻个着落,良久,宇文泓的声音,在静默中,轻轻响起道“观音,我们出去走一走吧。”
这一出,直接微服出了宫,从街头市井到城郊之外,曾经名不见经传的石溪村,因村内出了位为父报仇、刺杀世子的遗孤少年,而一时名声大躁,后又随着新朝建立、那家人的消失,而又恢复平静,从宇文泓口中,萧观音有知李氏与阿和的真正来历,后来的刺杀疑云以及阿秀一家人的真正去向等等,石溪村的常家房屋,虽然空置着,但他们曾在此地留下的许多回忆,仍满满地记在心中,不曾忘却半分。
只,萧观音不知,除她所知晓记得的那些外,也有一些独为宇文泓秘藏所有,她所不知的特殊回忆。
秋夜沁爽,仍未回宫的二人,在满天的星子下,挽手走着,跟随的护卫侍从,皆自觉离得远远的,由着帝后在前,并肩而行,如此在凉风吹拂下,一路闲走,也不需说什么话,单这么与所爱之人,在此好夜里,静静走着,已是极令人心旷神怡之事,一路温柔的静默,直至走至河边草地时,方为宇文泓打破,他望着那青黄的草地、那落星的河水,忽似想到了什么,轻轻笑出声来。
见身边人忽然发笑,不解的萧观音,虽不知他在笑什么,但看他面上笑意越来越浓,也不由随之弯起唇角,轻轻摇了摇与他相牵的手,柔声问他道“在笑什么呀”
“没什么”,宇文泓噙着笑道,“只是想起有人曾在此地,趁着夜黑风高,轻薄于我。”
“竟有此事那人是谁”
下意识惊讶问出此语的萧观音,话音刚落,即已想起,除了她,宇文泓应没带别人来过这里的,回忆过去,从前阿秀一家还在此地时,有一夜,她好像是喝醉了的
醉了,翌日天明时,是在草垛上醒来,至于中间那一夜发生了什么,记不太清是她因醉在那一夜,对宇文泓做了什么吗
因这念头、僵住身子的萧观音,正为此惊思不定时,挑起话头的宇文泓,已侧首笑看过来,他蕴笑的眸光,比天上星子更亮,瞬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