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宇文泓看这人间冷淡,人心险恶,魑魅魍魉横行,如炼狱一般,但如今,人间却像是一个巨大的糖罐子,他浸在其中,忘乎所以,手搂着予他所有甜蜜之人,怎么看也看不够,像直要看烙进心魂深处,纵是日后上了奈何桥、饮了孟婆汤,也忘不了半分,来世,依样去寻,再去找到他的观音。
观音是爱他的
虽早已在佛堂那日,知晓观音的心意,但每每想起此事,心尖还是会不由跃颤一下,如有乐弦在其上起舞,心乐飘飘的宇文泓,凝望着怀中熟睡之人,望着她倦累的眉眼和之前因痛微微咬破的红唇,心中又爱又疼的同时,也不由浮起一丝忐忑,观音定已心知今夜才是真正的圆房,只因累倦,方才才未与他计较,等她醒来等她醒来
已在心中做好“负荆请罪”准备的宇文泓,又忍不住想,纵是他明早真将荆条交到观音手中,观音应也下不去手打他的,因为,她爱他啊
浑然不觉自己所思所想,颇像在恃宠而骄的北殷皇帝陛下,在满心欢喜激动中,于天将明时,方迷糊阖眼了一阵,天色初明时,萧观音睁开眼来,感觉到自己背倚一人怀中,手也被紧紧扣牵着时,初醒的怔茫立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立即回忆起了那无比混乱的昨夜
实是,太乱了起先,对那痛楚,她极其不解迷茫,渐渐,她根本无瑕去思考这困惑,只因身心漫起从未有过的迷乱感觉,将她的心神牵搅得越发乱了,根本无法思考,感官上的一切,攫取了她全部心神,无瑕分神给旁事半分
当时无法去想,现下清醒,萧观音心中便渐回过味来了,心虚的宇文泓觑她面色,握着她指尖,见她不说话,便直接开口,自我批判起来,“我当时漏说了这件事,这件事委实也不太好说是我不对是我不好不,是从前的那个我不好,从前那个宇文泓,是个满口胡言的大混账、大骗子,他坏得很,但现在的我不一样了,我不会再骗你了,任何事情都不会”
自我批评一通,又紧握着她的手,小心问她昨夜之事,问她“还疼不疼、难不难受”,又道他“不是故意要她疼,是上天造物如此,如果可以,他宁愿初次疼的是他”,如此絮絮叨叨,颠来倒去,说了许多,他怕观音为此恼他,再不与他亲近,但担心仿佛多余,观音并未揪着“圆房”这事不放,只看听他在絮说许多后、小心翼翼地望着她时,弯起小指,轻轻刮了下他的鼻翼道“傻瓜”。
宇文泓从前被人明面背地叫了许多年的“傻瓜”,每一声掀起的,都是背后的杀心,可这两字,从他的妻子萧观音口中轻轻柔柔说出,却叫他的心,立像生了一双小翅膀,跟着悠悠哉哉地飞起来了,北殷皇帝的再婚生活,也可谓是悠悠哉哉,白日里除了上朝议事外,连批折子,都要与他的皇后一处,夜里,自也寸步不离,令偌大后宫空置,唯有中宫娘娘一人。
只这夜里,宇文泓尚不敢与妻子过分亲近,直至离洞房夜有了两三日,想妻子身体应已无恙了,方在这日夜里解衣上榻时,顺拿起了几上一只小银剪刀,塞到萧观音手中。
“做什么呀”无缘无故被塞了把剪刀的萧观音,怔怔不解地望着宇文泓问道。
这一问,换来的是一个绵长的深吻,萧观音立知宇文泓意欲何为,但想及那夜痛楚,仍不免心有余悸时,又听宇文泓温声哄她道“不会那般痛了,真的,若我让你疼了,疼一次,你拿剪刀扎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