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当朝皇帝陛下,对萧皇后那般爱恋深重,这再嫁之事,定会操办得极其盛大风光,这一年的年底,如此想着的神都城民众们,都议论等看着来年春日里那场定然无与伦比的盛大婚礼,至于曾经的帝后,如今宣平公夫妇,将要离京之事,便无多少人关心了。
亦几无人送别,宣平公身份敏感,在这新朝,几无人愿节外生枝、主动亲近,而从前的皇后、如今的宣平公夫人,一向冷情,无甚交好之人,为士兵护送的车马,走得冷清,却也清静,有心相送之人,也并不愿令这一潭静水再起波澜,未曾近前半步,只是选择了远望目送,望着那车马驶向天际,越来越远。
在知宣平公夫妇已经离京时,尚身在萧家的萧观音,不由目望向那装有卫字玉佩的木匣,心想,玉郎表哥他,应有去送别吧,至少,远远一望,毕竟,此一去,山水渺远,这一生,再见之机,应是极少极少了
能真正下定决心,于佛前陈情,在一定程度上,与那一日同玉郎表哥的长谈有关,那一天,玉郎表哥为请她帮忙谏请宣平公夫妇离京之事,有告诉她一些她从前所不知道的事情,从玉郎表哥口中,她得知年前,宇文泓疯疯癫癫之时,曾下令毒杀宣平公,纵是宣平公夫人苦苦哀求,亦未来得及,等夫人赶回府中时,宣平公已在御旨威逼下饮下毒酒,宣平公夫人多年的冷情,原是隐忍的深情,在死亡面前,当看到宣平公临死前、手攥着的一张书有姓名的红笺时,宣平公夫人泫然泪下,怔怔看着那红笺的姓名,起先难以置信,而后几是疯狂地宣告般,泣告当时在场的每一个人,“他爱我”,“他是爱我的”
此世,原已在多年虚掷光阴后,又以这般生死错过,彻底收场,但,宇文泓先前所赐下的毒酒,原来并非要人性命的毒物,只是混有令人暂有死状的秘药,宣平公未死,这一世,尚未完,也许未来,他们可放下旧事,终成眷侣,也许不能,一切,离开这旧地,交由时间和余生来决定,可能,在宣平公夫妇身上延续着,而于玉郎表哥来说,那份隐秘的情意,再无可能,应只能永埋心里了。
尽管玉郎表哥没有说明,但懂得了情爱的她,能从表哥的话语中,隐隐感觉到他对宣平公夫人的感情,这枚被表哥选择放弃的玉佩,应与宣平公夫人有关吧,按理来说,这样的家传玉佩,应是送给心爱的女子、未来的妻子的。
人生长久,却也短暂,在得知那样一段旧事后,她放下了最后的顾虑,解下了最后一丝心结,花开堪折直须折,她不愿她与宇文泓,再兜兜转转、虚掷光阴,余生的每一日,都当由着自己的心,顺心而为,听自己的心声,到他的身边去。
将目光从那装玉的木匣上移开,复又落回手中的团扇上,这面团扇,是宇文泓先前送来,扇上是他亲画的兰叶双蝶,她将执此扇障面,再度做他的新娘,对未来的憧憬,充盈在萧观音的心间,而一段旧事,随那玉佩,彻底尘封匣中,再无人知晓,多年前的夜里,年轻失意的皇后,曾以这枚玉佩,迫一臣子陪她夜游,一夜烟花落,皇后放弃了移情解忧,而臣子,却真将心遗落在了皇后身上,醉酒的皇后,遵守诺言,将玉佩还给了臣子,但臣子,在当时,却未收回。当时未收回时,他只是下意识如此做,仍不十分明白自己的心,但日后,当以为自己醉酒失诺的皇后,在清醒时,再度将玉佩归还时,接佩的那一刻,臣子终于明白自己先前所为为何,却,从此以后,都是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