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如珠落的萧妙莲,上气不接下气地,抽抽噎噎了好一阵儿,方能暂止了哭腔,停下来哽声诉苦“他是个疯子”
恨恨说出这一句后,萧妙莲刚平复了些的双瞳,又濛濛然似要落泪了,“皇帝是疯子”这件事,天下人都知道,负手在旁的萧罗什,不管疯皇帝对他人如何,只担心他的妹妹,忧急如焚的他,正要追问妹妹,疯皇帝到底对她做下了什么疯事时,见妹妹妙莲,忽又憋住了眸中滢滢的泪花儿,双手死死地绞着帕子,恨声控诉道“他就是个疯子,大疯子”
“莫名其妙地召我过去,吓死人了,过去了后,叫我坐在窗下不许动,我因为害怕,身体略抖一抖,他就斥我,两只黑黢黢的眼睛,里头泛满了红血丝,死死地盯着我看,就像野兽一样,吓死人了,盯着盯着,还突然朝我发火,将我面前的案几等物通通都摔了,颠三倒四地骂我既与姐姐是亲姐妹,为何长得同姐姐不一样,为何性子同姐姐不一样一通乱骂,把我骂得狗血淋头、一无是处,好像在这世上多活一时半刻都是罪,根本不配活在这世上后,就凶恶狰狞地把我赶走了疯子,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姐姐当初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嫁给这么个疯子”
今日受到极大惊吓的萧妙莲,原本委屈地一声声恼恨怒骂,面皮涨得通红,情绪也激动得很,但骂着骂着,声音又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姐姐”她轻轻地唤了这一声后,先前强忍的泪水,又难抑地滚落了下来,“姐姐我好想姐姐啊”
原先为萧妙莲被召入宫侍驾一事,忧灼不已的萧家人,因这一声喃喃动情的“姐姐”,因萧妙莲思念难耐的泪水,满心的忧惶不安,都随之转为同样的哀伤凄然,谁人不想萧观音呢,好女儿、好妹妹、好姐姐悲伤的思念早如潮水,将他们尽数吞没,余生都将浸在这份苦痛之中,不得解脱,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一人间至痛之事,萧家父母,已历了两遭,再经不起任何打击的他们,强忍心中悲痛,低声嘱咐小女儿道“这些话,同家里人说说就算了,可千万别同外人讲,更不要在陛下面前乱说些什么,以防触怒了陛下,知道吗”
天子一怒,流血千里,如今的萧妙莲,是家中唯一的女儿,再不能如从前,总是躲在姐姐身后,一味地做她的娇纵小姐,望着父亲母亲鬓边华发的她,忍着心中的酸楚难受,边将眼泪擦干,边乖乖点头道“知道的。”
她透着朦胧泪光,望向窗外暮光中的早春寒景,在心底默默无声地暗暗祈祷,今日之事,再不要有下一次了。
正是春寒料峭时节,今年的北境,东君之风好像来得特别迟,虽按时节来说,已是早春,却仍是天寒地冻,好像冬日凛寒,还没有彻底过去,燃了一冬的炭盆,犹未被宫女们撤下,仍摆在太后娘娘榻边不远,烧红着其中上好的银骨炭,无声飘送温暖,混着殿中的清芬香气,缭绕在重重帘帐之间。
帘外,几声轻柔的行礼声响,是从前的宇文四公子,如今的齐王殿下,缓步踱进殿中,他略挥挥手,屏退众侍,自打帘踱入内殿,见母后正独自在内、倚榻看信,上前请安后,在旁坐下,瞥看了眼旁放着的已经凉了的浓黑苦药,淡淡笑问“母后这气出来的病,还要装多久呢”
裴太后眉眼微凝,“左右现在无法动作,只能在内装病,除此,还有何可作为呢”
“是儿子无能”,宇文沨见母后神色不悦,嗓音含愧道,“儿子只是想着,往后天气渐暖,母后多出来走动走动,会对身体好”
“知道你孝顺”,裴太后微缓和了神色,轻拍了拍爱子的手背,叹息着道,“也不怪你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