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暇去思辨宇文清此话真假虚实, 宇文泓立命手下飞鸽传书, 查探情况,并随信命当地驻防, 加派人手, 赶往崇宁县,保护萧观音, 命令下达之后, 再回身看去, 先前面对生死、仍自气定神闲之人,已因毒酒药效发作,而无法自抑地面色苍白、冷汗狂滴,只,纵是如此,他唇际犹浮起清淡笑意,如看天下第一可怜人般, 看着他道“生, 我不得, 死路上,总可得她相伴”
原想着到底兄弟一场、半生劲敌,最后送他上路, 留他一个全尸,可这时,听宇文清说出这早已定下的算计、这歹毒心肠,忧恨如灼的宇文泓,刀剐其躯、生啖其肉的心都有了,未等他怒恨动手,酒中剧毒,已令宇文清说不出话来,剧烈的肺腑绞痛,令宇文清弯下身去,难以抑制地口涌鲜血,如流不尽的水般,大口大口地喷落在漆色地面上,盛开似一朵朵灼红牡丹。
牡丹黑红将谢,最后的时候,宇文清仍是在笑,也不知是在笑自己这处心积虑谋算一世、却到头来两手空空的可笑一生,还是在笑同样求不得、纵得了天下、亦得不到萧观音的可怜人宇文泓,只是冷冷嗤笑,笑着笑着,唇际的嘲意,渐渐地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似是一种真心的期盼,因为这份期盼真心而笑,双眸亦随之微微润湿,似已为这份期盼,等待了太久太久。
从前,他是位高权重的雍王世子,可高处不胜寒,纵被万人敬仰拥簇,亦觉孤独,后来,他认识了萧观音,于是这份孤独,愈发锥心蚀骨
但现在,不会了往后他再也不会孤独了
“这几年,我很想她,现在,终于可以与她相见了。”
留下在这尘世间的最后的一句话,隐怀着欢喜与期盼的轻颤嗓音,如飘雪落地,静寂无声,鲜红的血雾喷薄而出,落满了白皙的面容、素白的衣裳,茫茫一片通红血色,染红了宇文泓的全部视线,也让他原先志得意满、对未来满含期待的一颗心,被冰冷的鲜血全然浸透。
观音观音
不敢抱有一丝怀疑、一丝侥幸,将宇文清之死暂时压下不发,亲自赶往千里之外的崇宁县,一路日夜兼程、接连跑死了几匹骏马,却还是晚了,迟了,他宇文泓来迟了,早在他赶到崇宁县的十天前,萧观音就已失踪,大哥早在几年前,在萧家启程离开神都城时,就已定下了此事,一旦宇文清无力回天,萧观音就将身死,大哥安排在崇宁县之人,这几年来,所需等做的只有这么一件事,他剪除了大哥在神都城、在朝野的全部势力,却不知这里,还埋有一颗暗钉,已深扎在崇宁县几年,在这几年的时间里,将此事算得滴水不漏,在大哥势力彻底倾颓、再无可挽回时,已趁萧观音一次外出时,绕过他所安排保护的人手,将萧观音秘密劫走。
挖地三尺,终将歹人找出,可所得到的,却是令人绝望的答案,被劫走当日,她死在崇宁县外的归远河上,火烧舟燃,她在熊熊烈火中,随残舟一起坠入冰冷的河水中,葬身鱼腹,尸骨无存。
明明已排除千难万险,充满希望的未来,就近在眼前,触手可及,怎肯相信在初初伸出手的一瞬间,猝然天翻地覆,世事冰冷残酷至此,人间骤变炼狱,令人绝望
不敢相信,不肯相信,纵是将归远河水抽干、将崇宁县掘地,也要找到他的观音,可,无论如何找寻,都不见芳影,所能见到的,只是归远河下累年堆积的残碎白骨,只是唯有一支如意云纹玉簪,随湍流河水,冲至岸边,是他旧日所赠之物。
还有那支那伽花、那尊观音像,昔日他所赠之物,她在离开神都城时,全都带在了身边,一同带至了崇宁县,在看到她收放在崇宁县家里的一件件昔日旧物时,如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