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答复当然不能让六科廊和都察院诸御史满意。于是,他们又去找两个次辅。这恰与刘健一拍即合。于是,众人聚集在刘健的家中,共商大计。
文人说话,素来七拐八绕。孙磐明明是对李东阳的不作为深感不满,却不直言,而是朗声颂起了诗经中的名篇“麟之趾,振振公子,于嗟麟兮。麟之定,振振公姓,于嗟麟兮。麟之角,振振公族,于嗟麟兮”
他声音哀婉,将一首明明是赞颂周公旦美德的诗歌,唱得如丧曲一般。刘健闻言道“坚白这是何意”坚白是孙磐的字。
孙磐拭泪道“念及周公之仁厚,而惜今无周公矣。”
周公旦是儒家歌颂的人物,其功绩在尚书中有明确的记载“一年救乱,二年克殷,三年践奄,四年建侯卫,五年营成周,六年制礼乐,七年致政成王。”
孙磐在此提及周公,意指的其实是周公辅佐成王之事。在儒家思想,在君主年幼时,就应有熟知礼仪的人帮助君主处理国家大事。而“今无周公”就是在暗讽李东阳,身在其位却不谋其事。可这么一讽,也把刘健带了进去。
刘健面上也有些挂不住,辩解道“我等已然上奏,只是皇上一意孤行”
给事中刘文瑞道“我等明白您的难处,只是,不能任由皇上继续胡作非为啊。”
给事中叶相道“不如,我等联名上奏,劝皇上收回成命。大家齐齐反对,皇上总会顾忌一二。”
众人听了纷纷称是,还请刘健领衔。这是惯例,若大臣联名上奏,需由位尊者主持。刘健顾及李东阳,一时略有迟疑。
监察御史张士隆道“希贤公不是胆怯之人,可是还有旁的顾忌”
刘健微微颌首“若撂下元辅与于乔公,到底不美,不若再去劝说一二。若得他们联名,岂非更佳”
翰林修撰康海闻言微笑摇头“希贤公,恕某无礼,某以为,与其去寻这二位大人,还不如先同五军都督府通好气,毕竟宦官监军,翰林入卫所,也有他们的事啊。”
刘健面皮一紧,这是要拉帮手的意思。这可超乎他的预料了。文官联名上奏尚属常事,可文武一起开口,难免有威逼之嫌。想到朱厚照的脾气,难保不会狗急跳墙。可若现在说不干,又显得他为人胆怯。刘健灵机一动,他道“既如此,诸位不若先起草一份奏疏。届时面见五军都督,也好传达我们的意思。”
众人纷纷称是。这一下就出乱子了,难怪人家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言语争执就要耗费不少功夫。一些科道官员表示,他们既希望自己把握升迁权,又要享受更加优厚的待遇,还不愿意放弃自己的奏事权。另一些御史和给事中觉得这太想当然了,就算皇上肯同意,其他同僚也不是傻子,倒不如小退一步,就让吏部和礼部对他们的风闻奏事进行勘核,但行政参与权是一步不肯让。还有一部分觉得为何要对祖制变来变去,一个十五岁的皇帝,十八岁的臣子,能想出什么好策来,维持原样最好。
光是言官中就分成了三波,在刘健家的大厅里吵得是不可开交。翰林院官员反被挤到一边,他们只能抓住刘健,苦口婆心地说,翰林院为国储相,天上半仙的地位不容玷污,不可如此轻易“被贬下凡”。至于吏科主事等人,则极力把翰林院的人挤开,他们大声嚷嚷,要召回九边镇守太监,认为他们留在边塞纯属是添乱。
几番推攘,把一个文质彬彬的阁老,闹得是发髻凌乱,一个头两个大,幸好他年事已高,还能够装病,这才逃脱出来。这时饶是刘健,也觉惹上麻烦了。他在家中思前想后,不好意思去找李东阳,便去找了谢迁。待到吞吞吐吐说完前